孩童时,秦臻总忍不住钻那个牛角尖。
她与邱铭被父母指腹为婚,邱铭就是她这边的人,可他却救了害她弟弟的仇人。
冲动下的神情和举止将人一步步一次次推远,后来无数个深夜里秦臻都后悔过,后悔没能守好弟弟,后悔伤害了邱铭。
虽比秦臻小几日,但邱铭从小就被家里人教导要护着臻臻,他做事便一向以秦臻为先。
他是孝,但不是愚孝。
紧要关头,他救了一位世家兄弟,却未料深深影响了他和秦臻的关系。
午夜梦回,他问自己后悔了吗?
悔,也不悔。
悔没有时时伴秦臻左右,让她痛失所爱,多年活在算计之中。
不悔救人一命,不悔兢兢业业学习经商,必要时能不着痕迹帮扶秦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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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回弟弟的那一瞬,秦臻心中不仅有对父母的交代,也有对邱铭的思念。
她不是不清楚这些年邱铭的暗中帮衬,还有对别人介绍的姻缘的推脱。
可时间能治愈一切吗?
那些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还能收回吗?
那日,一道屏风之隔,她认出了那人的轮廓。
回家后派人去打听只得到了商事上的回应。
邱铭静坐在书房,来回看了许多遍护卫呈上来的信纸。
其上描述了他离开的这些天里秦臻的行踪,点到为止,具体何事尚不得而知。
看见那处地点邱铭愣了一下。
去钱家村作甚?
与时予一起的么?
这些年他暗中也在调查秦臻弟弟的行踪,却尽是碰壁,谁知世事如此弄人、如此巧合。
好在,秦臻如今也算是得了个圆满。
待字字镌刻心中,邱铭才将信纸好生叠好,放入木匣子内上好锁。
这锁没有搭配的钥匙,而是从外域传进来的新鲜玩意儿,滚动机关才能打开。
也不知道日后是否有机会送给臻臻把玩……
臻臻。
二字在邱铭舌尖滚动,终究是没有吐字出声。
室内落针可闻,叹息声显得动静格外的大。
在外奔波多日,回家后邱铭也没有安于现状,日日忙碌,不是专注核对账本就是与老板们推杯换盏,还有派人在暗处保护周家姐弟。
“少爷,阿玄有要事禀告。”
方才还安坐在案前的人闻声皱眉,阿玄是他专门派去保护臻臻的,“进。”
听完,邱铭放置好书本,看了眼屋外。
天色将黑,屋内也快要到燃油灯的时候了,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带路。”
赶到离周家不远处的的必经之路上不久后,邱铭就得了秦臻和奴仆已经进城的消息。
得知她只是巡察家产耗时长了些,邱铭暗暗松了口气,不知何时紧握的拳也松懈了。
马车缓缓行驶着朝自己所处方向二来,邱铭转身离开之际,变故横生。
周兴旺特意拾掇了一下自己的形象,他偷听钱家的墙角后,得知了周川与这女子的关系。
他如今落得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场面就是拜她所赐!
凭什么一向受自己欺负、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人能越上枝头变少爷?!他周兴旺也姓周,为何这好命的不是他?
他才是应当是那个富贵权势命!
不过这些抱怨都不重要了,他踩过点了,只是没料到这女人今日回府这么晚,待他俘获了这女人的心,家财万贯都能收入囊中。
届时,周川又是谁?
他周兴旺才是周家的家主!
马车速度减慢,眼看窗帘被掀开一角,以为自己已经吸引注意力了,周兴旺见状就要上前,没料身侧突然冒出几位壮汉,自己尚未挣扎就被捂嘴架走了。
看着故作姿态的男人被手下揽走了,邱铭才收回目光。
不知马车为何没有声响。
“老友不愿一叙吗?”
邱铭离开的脚步一顿,脑中好似走马观花,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这把嗓子了。
以往除了他们不得不出席的场面,他哪里能正大光明见着她,遑论交谈。
迟迟没等到回应,秦臻不自觉绞了下帕子,鼓足勇气说:“我在府上等你。”
自从认回时予后,秦臻就在考虑与邱铭的关系。
当初时予出事后几日她便能理解邱铭那日的作为,情况危机,何况互相都能攀上关系,他作为兄长不可能袖手旁观。
可理解归理解,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不管如何矛盾,秦臻暗地里没有错过一丝有关邱铭的重要消息。
得知人没有要通房,心中松了口气。
这些年,亲情与爱情在脑海中针锋相对又交织相缠,如今亲情有了归宿,秦臻却控制不住内心的贪婪——贪婪那个走进自己心中就没有出去过的人。
夜色渐深,秦臻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更加忐忑,甚至连端茶杯都失手洒了些茶水出来。
“小姐……”
秦臻倏地抬手,丫鬟便闭嘴告退了。
空中朗月皎皎,秦臻独坐在院中,等一位不知是否会应约的人。
府中奴仆在精不在多,大多都随周家二老走了,因此如今周府夜晚除了门口守卫和府中巡逻的护卫,少有人闲逛。
再加上秦臻特地交代,邱铭进府可以说得上上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