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非常经典的回答。
“你现在要去哪?”雪心又问。
玛玛露深吸一口气,蹲下身,把手分别放在两位朋友的肩上,说:“请原谅我,这不太方便和你们说。因为这是……罗尔的私事。我现在正打算去找他,我们可能会出去走走,你们回去吧。”
两只小雀目目相觑,玛玛露目送她们回房。
她转过身,继续走自己的路。直到在走廊上遇到罗尔罗培。
他面色苍白,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忧郁的感觉,“玛玛露,昨天……”他别过脸去,双手揪住了衣角,“对不起。昨天是我失态了。”他居然在道歉?
“噢,不……别这么想。我们出去吧,出去走走。”她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领着他往外走。
客厅的门关上,两人一同出去了。
“果然是他的错。”雪心从角落里探出头来。
“不然他为什么要道歉呢?”白令也确信着。
“但玛玛露叫我们不要打扰她——”两只小雀又目目相觑,随后相视一笑,从客厅跑走了。
“没想到这俩也不知情。”茨卡从另一扇门后探头低声道,“看来的确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了。”
“跟踪……与反跟踪?”韦德梅尔杰喃喃着,她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陪茨卡干这种事。
“她们指定是用鸟去沟通了。我们只能自己上了。走吧,梅尔杰,去看看他俩说什么悄悄话。”
茨卡猜对了。两只小雀回到房间,正打算用坚果任命窗台上的一只乌鸦,拜托它帮忙监听二人的对话。
现在离房子有一段距离了。
天空阴沉,二人走在深秋的最后一轮花海中,天气越来越凉了。风中,野花悉悉索索的摇曳声,秋草与霜结的气味寡淡。
二人坐在草地上。
远处一双红色狼耳从草丛中隐隐探出。
“罗尔。”玛玛露开了口。
“对于昨天的事……你没必要向我道歉。我绝不会因为这种事讨厌你。”玛玛露缓缓贴近他。
“嗯……我知道是我自作多情了,让你有了不好的情绪。”他蔫蔫的回答道。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于你的情况,我希望你不要再怪罪自己,有些事情我们生来无法选择……”她拉住他的双手。
“他们昨天应该是发生了些小矛盾,让玛玛露难过了。”茨卡兴奋地小声对韦德梅尔杰说,“但是罗尔主动道歉了!就像个男子汉一样主动承认错误。”
“我们就躲在这里听真的好吗?”韦德梅尔杰也小声道。
“没事的!噢,居然被女孩子安慰了……”
“这个距离我倒是听不见。”她看看茨卡的狼耳。
“交给我吧!”
“我想问你……当然你不回答也行。”玛玛露迟疑着,“除了我以外,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家族的成员都知道。嗯……除开普里季娅大人,小玛也不知道。还有格拉西亚大人和她父亲。”
“没了?”
“嗯。”
“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但请你不要轻易向外说,我们没有办法保证所有人都有同情心。好吗?”
茨卡的表情渐渐变得不对劲了起来,他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说了什么?”韦德梅尔杰催促道。
“梅尔杰,我希望你能暂时——回避一下?”他勉强地笑着,“你先回去吧,后续怎么样我会告诉你的。”
虽然不明所以,但她照做了。
玛玛露把双手搭在罗尔的肩上,与他对视,“……这件事让你很痛苦,你也想诉说这种痛苦,我很清楚。但这会成为你的一项弱点,如果你就这么贸然告诉别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反过来伤害你呢?”
他挪开视线,低下了头,陷入沉默中。
“你没想过吗?”
“只是面对你的时候……”
玛玛露哽住了,心里瞬间成了一团乱麻。看看对方,依旧是那副苦闷的表情,她拿开放在对方肩上的手,抱膝原地坐了一会。
现在冷静下来,她重新想了想整件事。她发现一些蹊跷:心性软弱、多愁善感的罗尔罗培,他的负罪感实在是太强了。
但他能“灭国”?
他的身上的两面性,也同样存在于他的母亲身上。是因为封印链吗?她看见罗尔左脚踝上的封印链——和韦德梅尔杰脖子上沉重的锁链不同,那是一条较细的魔法封印链。“我一旦情绪失控,就会无法自控地变成可怕的怪物,会伤害大家。”韦德梅尔杰前段日子刚说过的话,她现在想起来了。
仍然感觉不太对劲。玛玛露从直觉上如此认为,于是她暂时保留了这个疑问——但这的确挺有说服力,至少用来说服自己,因为自己真的不想去猜疑他。
那还是尽量不要让他情绪过分波动吧。
她拉起罗尔,脆弱的少年眼角还是红肿的,泫然欲泣的模样让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吧,渐渐了解你之后……”
“我并不是天真到不知世界残酷的人。但我……知道自己是温室里的花,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巢’,从小到大,身边都是温柔亲切的族人,也受着他们的庇护。”玛玛露陪着他,一边散步一边说起自己的事,“在羽族,离开‘巢’是需要受到考核的。我曾随我的朋友们到外面去过几次,外面的世界的确很残酷……
我们如今能和平地生活在‘巢’,全仰仗于我们的神明。在那段旅行的日子,我听过许多人的故事,我曾经难以想象,那些饱受生活摧残的人都是抱着何种勇气,何种希望选择继续走下去……或许因为,我只是一个倾听者,而不是亲历者……”
“我过去听说过像昨天那样的事情,我也曾为此感到难过过,但都没有……都没有……”她用双手捂住了脸,悲鸣断断续续的从指缝中漏出。
“……像这一次这样……这么难过!没想到,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我身边的人身上了!”泪水随啜泣的声音从指缝间漏出。
罗尔罗培彻底慌了,手忙脚乱地扶住她,“我多希望这不是真的……!可我……为你……我什么都做不了。”她从喉咙中挤出声音。
他紧张地摇着头,表示这件事和她并无牵连——
“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身边的人如此痛苦……我在为我的无能而难过!”玛玛露说完这句话后,强制自己冷静了下来。罗尔则一直慌乱地紧紧抓着她的手,想要安慰却无从开口,非常无助的样子。她见此笑道:
“……嗯。现在我也在你面前失态了,就当扯平了吧。”
旷野恢复了平静,二人相伴着走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