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直气壮地嗯了一声说:“我说我女儿呢,关你什么事。”
我被气笑。
好在,母亲对我的好奇也充满了好奇,她很快又说:“你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以前怎么不见你对她好奇。”
“嗯?”我对她的话颇为惊讶,连忙问,“什么时候?我们时候见过了?”
她想了想说:“第一次应该是她和你十六堂姐的喜酒,那时候你也上大学了,不是不记事的年纪啊。”
我闻言立刻冥思苦想起来,就着那位姐姐的容貌开始回忆。
然而,事与愿违。
无奈的叹气间,却突然抓住了母亲刚才话里的重点。
“第一次?我和她之前见过很多次吗?”
母亲淡淡道:“没有很多,我知道的只有三次而已。”
我呵笑了一声,心道:三次还不多?
然后就开始皱眉。
这么多次,竟然没在我的脑子里留下一点点蛛丝马迹。
于是赶紧让她继续回忆。
“那第二次是什么时候?”
母亲的语气依旧很淡然。
“你七伯伯的葬礼。”
七伯伯?
我不想再为这些细枝末节费神,便直接问:“七伯伯是谁?”
她答得也快:“你十六堂姐的父亲。”
我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但还是对她所提及的这个场景完全没有印象,只好接着问:“那第三次呢?”
母亲看了我一眼,而后幽幽道:“你十六堂姐的葬礼。”
我稍显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用眼神再次向她确认,母亲闭了闭眼,肯定我的不敢相信。
“你当时还说这个姐姐挺不幸的,婚后一年内噩耗连连。”
我咽了口口水,并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不过,十六是原本就有先天性心脏病,情况不太乐观的那种。”
我抬手摸了摸眉毛,觉得此刻应该保持沉默,但又不想显得过于刻意,于是伸手去前排座椅靠背后侧的收纳袋里拿瓶装矿泉水,想趁此润一润有些发干的喉咙。
瓶盖刚拧开,就被母亲一把夺过,她喝下一口,告诉我:“因为你这么说过,所以我想你对她应该是有点印象的。”
“刚才在墓碑前鞠躬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认出她了。”
我就着她喝过的那瓶水灌了两口,感慨道:“完全没有。我都不知道她在我的小前半生里出现过。”
“而且,大概是因为我这么说过,所以你对她的印象才尤为深刻吧。”
母亲眨了眨眼,不置可否。
顺着她给出的思路,我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
“所以,她这次是代表七伯伯来的?”
果然母亲嗯了一声,说:“你七伯伯那支断得干干净净,现在只剩下她算是能排得上点关系的。”
我意会地点点头,随后笑道:“你们倒不怕人家已经另有家室,不方便来参加的吗?”
她将我手里迟迟未封盖的矿泉水瓶拿过去拧好,塞回前排座椅后背的收纳袋中,一边说:“这种事你二姑姑她们肯定早就提前问过了,还用你操心?”
我心里早已有所估量,而这个答案正中下怀,于是点点头,接着装作不经意地随口问:“那些事也过去有七八年了吧,她怎么没再另觅良人?我看她也不大啊。”
车上一直闹哄哄的,母亲没法静心休息,便有意继续陪我闲聊,她靠回来说:“看着年轻归看着年轻,她比十六小两岁,今年也三十一、二了,又结过婚,不太好找。”
“况且,兴许人家心里还装着十六也说不定。”
我听罢想了想,续上她的话,又添上一种可能。
“说不定人家是看破红尘、乐得单身呢,就像我一样,自由自在的,多好。”
母亲听得瞥了我一眼,无奈地叹气道:“你呀。”
回到曾祖母的灵堂上,还要再举行两个仪式。
我有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她,并且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大概是看向她的目光太过大胆和执拗,她也很快注意到了我。
而且,又冲我笑。
这次时间富足,我便回了她一个挑眉。
她笑着微微垂眸,把头转了回去。
我意犹未尽地勾起嘴角,不料被母亲一巴掌拍在了脑后。
她低声教训道:“干什么呢你!”
我皱着眉头去揉后脑勺,转头不满地问:“你打我干嘛?”
母亲肃穆相对,耳语道:“严肃点!”
我只好挺直了身板,把所有的表情憋回去。
余光却瞥到有人在往这边望。
于是转眸去看。
是她。
她第三次朝我展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