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舲讶然:“难得听你这样说,我为什么悔,上次见你我就想鸠占鹊巢,人不听话修理人,规矩不好改规矩。”
说着,她负手而立,敛住琉璃双眸,严肃认真的看向李岚:“袖阁臭名昭著,你这二当家,难道还会受委屈不成,九王爷不说了吗?只认黄金不认人,咱们以后会有大把的黄金,全都用来砸他,砸不动他就抢回去,当压寨王爷。”
“幼安!”李岚炸在原地,双眸尽是不解和冷厉,说完,去拉湘舲的手臂,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李岚已经派驰衍,将李嘉同和李嘉初提前带走。
湘舲的一意孤行,差点让皇家颜面不保,现在居然还要入主袖阁,李岚眉梢的寒霜已经三尺厚。
“抢不回去怎么办?”顾不也的每个字,都踩着李岚的逆鳞,胸口中澎湃而起的玩味直冲云霄。
“那就换人啊,逃避和拒绝让人郁郁寡欢,送上门的不香吗?”湘舲认为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两情相悦,相向而行。
他们两个站在爱的两端,你若增减,我便跟着增减,势均力敌,情才不会失衡。
李岚蹙眉怔住,恍然有所顿悟,一时无言,只觉得这场花雨,分外萧飒。
湘舲挺直脊背,双手扣住后脑,侧了侧身子,转身下楼,她走过的地方月光已经沸腾,如火一般,将人心底的希望点燃。
只有李岚跟在她身后,其他人全都直直的望向两人的背影,神情急躁,杀气已然凝聚。
湘舲侧眸望去,李岚跟在一旁寂静无声,两人的身影错综复杂的交织在层层花瓣之上,却胜有声。
此时天下人亦觉得身处太平盛世,干戈尽止,只要梦不破,便没有杀戮和死亡。
就像这花瓣之下的每一颗石子,每一处坑洼,不是掩盖就踩不到,不是假象能填得平。
她们两人并肩走过一路繁花,湘舲心中越发清朗,她们要想互为依仗,只能靠自己争取,她要一支队伍,只忠于她的队伍。
湘舲停下,对李岚语重心长的说道:“王爷,陈医正是皇后之死的直接凶手,李嘉同则是帮凶,而他们背后的人我了解到,暂时是北燕六公主,李嘉同明日会设计陈医正死在你府上,把皇后的死栽在你身上,你一定想办法保住陈医正,他手里可是握有实证。我和他的谈话内容,他睡醒了会全部忘记。剩下的事就交给你处理,你找个人代替我,别让李嘉同警觉。
“这就是你今日来袖阁的原因。”李岚忽然问道。
湘舲点点头,“原因之一。”
李岚语气加重,“原因之二,一定要做。”
“是,我需要一支队伍,恰好顾不也满足我的要求,而我也有他无法拒绝的条件。”湘舲逼近李岚,目锐如芒。
长安城的繁荣似乎更胜以往,只是在这繁荣背后,杀伐已在暗中进行。
两人一前一后踩在夯实的青石板上,李岚向前走,心里也跟着平实起来,可身边却没了声响,他回过头去,只见她负手于袖阁门口,意气扬扬。
曾几何时裴婧取岚为名,也是希望他潇洒自如。事实上他已背道而驰。
他明白她的意思,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她唇角恰到好处的弧度上,隔着人群,她踮起脚尖,高抬手臂挥舞,明眸如星,皓齿如月,那样的湘舲他不忍破坏,他回以这次暂且不计较的微笑,转身隐入人群。
湘舲像得了首肯一般,雾眉一扬,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认为李岚的想法左右不了她,但其实她做不到无动于衷,有他的支持,湘舲心满意足。
正凝神之际,湘舲看见无数的黑影在袖阁尽头后面跳跃,而后消失于密林中。
她赶忙跑向四十九号院,她知道袖阁接下来会关门歇业三个月,这是历来的规矩,要完成主顾的任务。
顾不也身边只有两三张熟悉的面孔,大队人马都没来,晚了他肯定会走。
趁热打铁,她这二当家不是说说而已,她要和顾不也讲讲条件,他们是江湖草莽,若要将他们降服,非一日之力可以办到。
她不知道袖阁在这场博弈中,究竟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但是顾不也这个人,绝对不是唯利是图的人,若是如此,他便不会任由李岚欺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