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老艮我脑壳疼,给我,快还给我,我谁也不送了……”老艮急的双手上去抢,顾不也松开了手,摇头偷笑。
顾不也略感同情道:“老艮,这个东西只有在幼安手里才不会枉造杀孽,只不过你这样直接,免不了被她怀疑你的用心。没准……”想了想,顾不也没说下去。
“怀疑什么,我又不求她办事!她虽然是二当家,但在我眼里还是个奶娃子,你没认出它来吗?这可是人人寻而不得的暗器。”老艮头吹胡子瞪眼的指着手里的狐戒。
顾不也很少见老艮如此郑重其事,思虑再三,未能与所知暗器对上号。俗气的外表,半长不短的一截银丝,能有什么了不得。
“缠枝霜叶晚,静听秋声寒。”老艮又念出一句诗再次提醒。
顾不也猝不及防,此诗犹如贯心而过的惊雷,“幽冥缠霜?此物竟是缠霜?真的假的?我看看。”
老艮献宝似的,得意的将戒指放在顾不也手心里,转身开口道:“没错,相传此戒为妖妃妲己的心爱之物,纣王令百位能工巧匠精心锻造,柔如发丝,折而不弯,因为材料尤为稀少,所以可惜的是,只炼出这一小段。”
顾不也捏住狐尾抽出里面的细丝,丝成三种颜色,淡蓝、淡粉、灰银,似是三种材料融合而成。
松开手,细丝将自动收回,狐狸鼻孔处有一孔洞,转动狐狸脖颈处的项圈,鼻孔处弹出一根笔直的细丝,通过转动项圈,控制细丝长短。
软丝如何变成硬丝,是通过什么控制,狐狸头拆不开,顾不也无法窥探其中奥秘,越发好奇这戒指的内部构造。
掰来掰去,除了狐尾和项圈,其余部位呈一个整体,要看里面,只能毁了此物。
可惜……
老艮看顾不也跟戒指较劲了一个时辰,最后举着刀,举棋不定的模样有趣极了。
“哎哎……哎……我穷尽一生之力,未能解其玄妙,毁之可惜!”老艮头眉头一皱,就怕顾不也一刀下去,连忙制止他。
顾不也先是一愣,而后将戒指举到老艮头面前:“穷尽一生?”
老艮头没明白,跟着点头:“一生!”
顾不也脸色有些难看,咬牙切齿的又问:“祖传的?”
老艮头意识到不对,尬笑两声,嗯啊的结巴起来,“小时候村里有一年发洪水,冲垮了后山的一处悬崖,听老人们说,有几个棺材漏出来,叫人去埋,我偷偷跟着阿爷去看,从棺材里掉出来一块泥巴,阿爷他们走了之后,我踩着玩硌了脚,发现泥里一块红布包着这个戒指。”
“你这是打算带到棺材里,现在怎么舍得拿出来了?”顾不也叹了口气,将戒指扔给老艮头。
老艮头自知有意隐瞒,多少有些理亏,但胜在理由充分,“见了天,岂不是纵人滥杀无辜,更加得心应手吗?”
顾不也淡淡一笑,眼中透出隐隐的哀伤:“在你眼里,我可是滥杀无辜之人?”
他从不认为自己所杀皆为无辜,滇国从被踢出百越,推举冯焕为王,经历长达十三年的暗无天日,就像一伙流氓,侵扰四邻,苟且偷生。
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骨子里便刻着冷漠,他十岁被抓去清扫战场,一天最多捡过一千只箭,曾因发现敌军的秘密驻地,而被将军器重,十四岁跟着上阵杀敌,百越近半数大将死于他手,快准狠全是一颗颗人头磨练出来的。
随着他长大后容貌太过秀丽,不怀好意的黑手便向他伸来,或许是看不惯带色的交易,或许是无法接受被欺辱,他杀了很多人,带着手底下的人马化为一团黑影,从此游荡诸国,最后在岐国建立袖阁,算是给众人一个栖身之所。
原本袖阁并不是世人所知道的那样,五十个兄弟,五十处庭院,而第五十号院子住着荷殷,年龄最大,是一名军医,几乎救过他们所有人的性命,所以他们都叫他阿哥,这名字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荷处藏幽径,殷期故人情。翠盖承珠露,红衣舞晨风。
荷殷火烧庭院,被火舌舔舐全身时,声泪俱下念起这首诗,他阿娘是铃医,一辈子不知其父,这诗是他心上人所著,他等了十年,盼了十年,终究抵不过一句门楣低落,门第悬殊。
所以四十九个兄弟,开门接男客,故意勾引那女子一家,就为报复那女子,给荷殷出这口恶气。
直到后来,兄弟们离开院子,这里的生意很好,顾不也便一直打理着,没想到让老艮头误会他是个偏执的疯子。
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也解释不清他的内心,所以他只盼明白的人明白,糊涂人继续糊涂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