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贸然跑出来风险很大,最近在盯着的人不少,哪怕他有准备,但意外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呢。哪里都是牢笼,只要他一天没放下,枷锁就一直存在。
心里忧虑着但就是不想动,安许赫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很久,手里拿着一把破败玫瑰。褪色的花、半腐的叶、枯黄的茎,再次走到岔路的人。
老板估计没有遇见过这么奇怪的顾客,专要那些要即将被丢掉的花朵。
真假的界限向来难辨,习惯在两者之间游走的人,一直在强求纯白的本质。听起来像是被污水染透,依旧渴望那一抹纯澈。
人总是因为贪婪,犯下许多过错,可是它的排位远在傲慢之下。也许想要拥有没错,只是妄图掌握的欲念一脚踏入了神灵禁地。
可是对界限之外的东西跃跃欲试,像是拥有了好奇心的猫,才是人性。
伸手下去之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一瓣一瓣揉烂在指尖,被碾压出的艳色花汁缓缓流至素白腕间,香气浓郁又夹着苦味。
心乱生变,也许他可以试着要一个证明。
回去的时候意外见了面,这么多天第一回,可能也没那么巧。之前还在门前死守的田柾国已经不见踪影,屋子静悄悄的。
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安许赫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回过头。
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
再多的泪似乎都已经流干了,对着朴智旻抒发一通之后,金泰亨情绪也稳定了许多。把田柾国劝回去睡觉,就在客厅这里等着。
他只是……很想、很想见这个人。
安许赫去冰箱拿了水,把瓶盖拧松之后,往茶几上放了一瓶。
人走到跟前,在安静喝水,好像很渴的样子,金泰亨仰头看过之后,自己把茶几上的水摸了过来。瓶身冰凉凉的,很快濡湿了手掌。
“你的伤,还好吗?”
安许赫拧上瓶盖,“嗯,已经好了。”
塑料瓶被揉捏的声音很轻,金泰亨低头揩掉瓶身凝出的水珠。没过一会儿,面前挡光的身影消失,他急忙去看,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安许赫单手支着额角,眼神好像对着脚边的地毯。
“对不起”,金泰亨缩了缩脚,嗓音低哑,听起来有气无力,“因为我的事。”
眼皮撩起,勾起深渊,这横来的一眼,让他莫名泄了气,“不……不是吗?”
“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另起的话题,让金泰亨鼻头一酸,几乎又要落下泪来,“差不多了,爸爸在那边看着。”
“那就好。”
捏水瓶的换了个人,轻飘飘三个字又结束了对话。
又坐了一会儿,安许赫看着时间确实很晚了,想催人去睡觉。刚一起身,对面也有了动作,看着被攥住的衣角,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仿佛能听到人心里的活动,既想要抓紧一点,又害怕手指收得太快引起了对方的不快。所以只有那么一点点,不敢再多了。
金泰亨很快松开了手,又捋平了衣服上自己弄出的褶皱。
安许赫走过去将人拥入怀中,电视机的黑色屏幕显出两道紧紧依靠的身影。
被突然抱住的人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像是不可思议,等待了片刻,终于松松搂住了那片他想要拥抱的海。
清晰感知到肩头逐渐透过的潮湿,安许赫缓了缓语气,“过去和明天都是无法把握的东西,人拥有的只有当下。”
“这样的道理有很多,要不要听,取决于你。”
“但是金泰亨,你得自己走出来。”
“许赫”,金泰亨抬起的脸满是泪迹,边缘浮出红肿的眼睛满是无措。
安许赫眉心折出一道浅痕,退开了距离,“哭泣无用,除了关心你的,再没有人会在意。”
“那你要我怎么办?”
“你知道的,你都知道的,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面前之人的神情变得无奈,刚才的温暖怀抱像是一场梦,金泰亨被这言语刀剑刺得一身疼痛。
安许赫回到房间,被闵玧其一声“回来了”吓到不行。
“哥,你干嘛吓人”,安许赫摸着黑走到床边,开了台灯。
“被吓到的人是我好吗?”上铺伸出一张面无表情的白亮馒头脸,让他又退了退。
“我起来上个厕所,床就空了,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要不是柾国说了,你以为自己还能好好站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