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泰亨也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了琢磨安许赫的心思,但每一次撬开看似坚硬的壳,触摸那柔软易碎的心,总让他万分满足。
好像这世上只有他最懂他,无比贴近,其他人远远不能够上。
文字令他头昏眼花,但是对着人就不一样了,他相信这层层关卡最后埋藏着他期待的礼物。
没人能拒绝看破心爱之人的诱惑,特别是许赫这样。
如果将一切回归本质,喜欢是由好奇转变而来,过程中添加了征服欲,偶尔金泰亨会讨厌自己不够认真,但一见到许赫,他就又把什么都忘了。
不是因为好,才会喜欢,他承认这话之前说起来有点掺假。
在目睹狼狈、卑劣的一面之后,动摇也是存在的。
现实和幻想之间终究存在了太多差距,他被爱情的甜蜜所迷惑,浑然忘记了事物另一面的残酷,甚至可笑地认为自己可以轻易解决。
可是舍不得,太舍不得了。
闵玧其说安许赫在用他的方式爱着自己,这句话没错。
不是千依百顺,更不是专横独断,但改变不了自己总是被牵着走的现实。
就像现在,明明是他提出的保持距离,许赫配合了,发乎情止乎礼,严守靠近的界限。
看起来更像是对他的惩罚——惩罚他的拖延。
他被他伤了心。
最后得出的结论淌着血,叫嚣着疼。
金泰亨神色愣怔,好半天手脚才发软着从墙边爬起开始收拾东西。
“哥今天不等了吗?”田柾国转头看了眼还在加练的安许赫不假思索地问道。
“唔……”金泰亨低着头把水瓶装包,抹掉手背上落下的水珠,头也不回地推门走了。
突然获得离异家庭体验卡一张的田柾国满脸疑问,金硕珍看得皱眉,他和许赫招呼一声,拉着人火速溜了
刚才他看得分明,许赫在人离开的时候,突然动作压了后拍节奏。唉,也就是柾国这傻孩子没注意到。
不想面对接下来有可能的小冰碴子,金硕珍自然是先走为敬。
练习室变得非常安静,安许赫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舞蹈动作,流出的汗黏在身上逐渐转凉。
在连续打了几个喷嚏之后,他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太妙,要是再不采取措施,明天可能会起不来床。
做好打扫之后,已经出现了头痛的状况,安许赫吞咽下杯里最后一点温水,叫了出租车去医院。
时间已经很晚了,但输液室的人一点没少。
小孩子没有吵,脸颊红红的闭着眼睛睡在母亲的怀里。头发花白的老年人眼神呆滞地观看反复播放的电视节目,尴尬无趣的大笑一阵阵响起,好像出演综艺的人永远快乐那么一点。荒唐假期里的上班族还在对着电脑敲打,冷色的蓝光照在人脸上为其增添了一层诡谲的不祥气息。
安许赫也很累,但又被迫清醒,冰冷的药水顺着输液管流进身体,他暖不起来。
手机里的联系人轻轻一划就能看到尽头,但无论哪个好像都没有来这里的合理借口。
都说人在生病的时候容易多想,但他只有一个念头,想要结束。
随便做点什么,只要能让他快点挣脱这无力的现状就好。
一支针管,推进足量的空气就够了。
或者是一块药瓶碎片,沿着动脉一划,左右是错误的做法,换成上下,剖开的面积会更多。
虽然脖子会更快,但是难免会弄脏衣服。
手掌的冰冷还在绵延,慢慢剥夺所剩无几的温暖,安许赫的脑子越来越昏沉,僵冷的指尖碰到腕间那褪色的旧疤,他想起金泰亨的痴话,接续圆上了那个梦。
学校的宿舍楼有很多,但是他选择的那一栋距离校区最远,一般除了喜欢清静的就是被自动分配。
设施都大差不差,为了早上能多睡一会儿,大家都更喜欢近处。所以只有新来的会被分过来,然后再找到各种理由搬出。
第一天大多数都是家长陪同,金泰亨很开心地大声说话,声音直接吵到了隔壁的人。
火气大的体育生猛地拉开阳台门,说了两句之后,世界又恢复了安静。
下楼听到有人在谈论早上那一出,大部分都是骂扰人清梦。
他微微勾唇,觉得这家伙可能会吃点苦头。
学校里的抱团现象像是约定俗成,他们的玩乐只是在自己特定的圈层。
日子过得平静无波,总有人想要找找精神上的刺激。
戏弄,那是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是在展示他们跟父辈身后耳濡目染的学习成果。
谄媚者上道,但看多了也难免厌恶,比不了还是白纸一张的纯粹。
不值一提的金钱开路,掺上两句半真半假的软话,用相似的经历博得认同,或者展露伤口让人怜惜。
这样乏善可陈的把戏来上两回,就能把不谙世事的小傻瓜骗得团团转。
经历过的人长着同一条舌头,眼神偶尔显露,但嘴巴依旧紧闭。
猜猜看,会想些什么。
当然是想要人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凄惨。
他没什么兴趣,无论是在哪方立场,幼稚的恶和天真的蠢,都没有让人多看一眼的念想。
相撞确实是意外,看着金泰亨满脸痛心还要逞强,他应该理解了那些人逗弄的恶趣味。
确实有趣,这样的与众不同。
看着人的时候,仿佛能感受到那份痴愚的真心,目光过于灼热,他忽略了听到称呼时心里的隐约不满。
和眼神截然相反的话语,小心翼翼到让人膈应。
所以要点刮痕的回礼,应该很正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