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上陆夺这回的沉默比之前都久，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看了眼主持人的手卡，之前给他的问题里并没有这个。

“额....”，他战术性端起茶杯喝口水，半晌嘴角挤出一丝笑：“我并不否认曾经的确被抑郁症困扰一段时间，但是因为个人问题，兴达是一个充分关心员工身心健康发展的公司，在我生病期间给予了充分的帮助与关怀，甚至动用私人关系帮我联系了很出名的医生，现在已经康复痊愈，也呼吁大家关注精神健康”。

杨小娥在旁边站得很尴尬，强行想加入话题：“电视里都是骗人的，他们可会编故事了，就想博取同情”。

许寻盯着电视，主持人八卦敏锐度挺高，顺势追问：“个人问题？”

“许先生，不买酸奶也行，我就是问下，看价格比较优惠”，杨小娥看许寻表情不太好，自己好像也没做错什么。

她嗫了嗫嘴，自讨没趣地也看向电视缓解尴尬。

陆夺已经调整好状态，恢复无懈可击的笑容：“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呢，涉及私事，就不占用今天宝贵的采访时间了”。

“哈哈，那也是，我们就言归正传吧”，主持人很快把话题接过来。

接下来都是谈论一些生意上的事。

许寻听了会儿，不太懂，还是等到快访谈结束，才按掉电视起身走向练功房。

杨小娥跟在他后面走，干巴巴想缓解下气氛：“电视上的人你认识呀？”

“哐当！”

许寻一个箭步跨入练功房关门，杨小娥的鼻尖只差一寸就要撞门上了。

杨小娥愣了两秒，呼吸逐渐急促，最终骂道：“有病！”

她说完双手握拳冲到玄关处提起袋子摔门而出。

没多久，许寻的房间里传出来“大周天界，细入微尘........”。

一个小时后，丁纯兰畅通无阻地进了许寻的家门，好像早就预料到她要来一样。她顺着悠扬的《北斗神咒》走到练功房门外，听着奇奇怪怪的调子，很是头疼。

练功房的房门半掩，许寻正在白鹤亮翅，动作行云流水，身形挺拔，没想到练功还有这好处。

丁纯兰没太多心思欣赏，一把推开房门，没好气道：“这么喜欢练功，干脆出家算了”。

许寻余光瞥了眼她，抬手做收势，扯掉衣帽架上的毛巾，擦汗往门口走：“丁姐，我不信佛，顶多算半修行”。

“……”。

一身大汗淋漓，许寻倒了倒水壶，空了。

他直接仰到厨房水龙头下接水喝。

“你到底想怎么样？”丁纯兰站到他背后，满脸无奈。

许寻握着毛巾擦嘴，嘴唇启了启，最终选择沉默。

丁纯兰长叹，走到橱柜旁边，扫了眼上面切好还没来得及炒的菜，语重心长道：“按照你爸的遗嘱，信托公司每个月给你发放5000生活费，抛开水电费和菜钱等杂费，还得拿3000出来找保姆，这个工资在淮城保姆市场竞争力很小，刘姐能在你家干这么些年，那是有感情，可是小杨不一样，她初来乍到，要不你再和她磨合磨合？”

许寻低头没作声。

丁纯兰了解他，知道这事有商量的余地，笑着推他离开橱柜：“哎呀，都中午了，我还没发现，饿了吧，你去沙发上坐着，丁姐就留下来做顿饭，陪你一起吃”。

案板上已经切好了葱段、牛肉、青椒、豆干和茭白。

还挺丰盛，她揭开水池里的篮子，发现里面洗好的西红柿、青豆和一条鲫鱼陷入沉默。

按照这种餐标，许寻剩下的两千根本兜不住，明明进超市前叮嘱过不用买太多菜。

丁纯兰长叹一口气，想把菜捞起来。

算了，都洗好切好了，不做也浪费。

她搂起青豆：“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小杨，咱们可以换换看，说不定还能遇到像刘妈一样合适的”。

许寻坐在沙发上盘弄茶几上的杯盖，一提一盖，叮当作响，他低语道：“我可以学做饭，不难”。

丁纯兰立即拒绝：“你爸这么多年没让你碰过厨房，不是因为担心你受累，而是想找个由头让人看着你。万一你发病了怎么办？”

“总要适应一个人”。

“好了好了，以后再说”，丁纯兰不忍心继续听下去，拉开冰箱门，又合上：“没鸡蛋了，我下去买几个鸡蛋”。

许寻随丁纯兰到玄关处，一边看她换鞋，还想再说两句，又被丁纯兰给岔开了。

“小区门口的超市太远了，你们楼下那个便利店有鸡蛋卖吧？”

“有”，许寻点头，看着丁纯兰关上大门。

丁纯兰很快买完鸡蛋回来，做了西红柿炒鸡蛋，红烧鲫鱼和清炒茭白。

“凉拌牛肉、炒青豆和青椒豆干都放冰箱里，晚上微波炉转一下”。

许寻慢慢咀嚼西红柿，绵软酸甜在舌尖弥漫开来，他瞬间变得安定：“嗯”。

丁纯兰吃得就没那么痛快了，给许寻夹一筷子鲫鱼肉，长吁短叹：“你说陆简宏怎么这么没良心，你爸走了还不到半年，不奢望他照顾你，来看都没看过一眼”。

许寻刚夹起的茭白“啪嗒”掉茶几上，不过他很快又捡回碗里，丁纯兰都没发现。

丁纯兰正上头，越说越来气，拍起桌子：“我听说他还在兴达地产这么大的公司当了个小头头，收入高着呢，真狠心，也不想想没有你爸爸，他能去淮城最好的高中？考上北安大学最好的经济学专业？毕业后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么”。

“不找他”。

许寻轻轻吐出三个字，搅拌碗里西红柿鸡蛋拌饭，头一次觉得这么没滋味。

“好了好了，不说这么晦气的人”，丁纯兰见他脸色变了，连忙收嘴给他夹菜：“快吃饭”。

吃完晚饭，丁纯兰收拾完毕，从许家出来，已经快六点。

她把垃圾袋扔到回收点后，顺手拿出手机，翻出了一个通话记录还保持在半年前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