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本也不复杂,徐修云行事隐蔽,动作小心,但柳振锋却不然,因此很快就被刘炳成查到了踪迹,三天后,刘炳成就将来龙去脉查明,进宫面圣了。
皇帝将奏折仔细看了一遍,对刘炳成道,“照你的意思,这都是柳振锋因嫉恨所做?”
刘炳成心中一动,他当然查到柳振锋是受人挑拨,不过他揣摩上意,觉得圣人只是想给柳振锋一个教训,因此并没有详查挑拨之人背后的势力,此时听圣人如此询问,不由得后背微微冒了些冷汗,生怕自己理解错了圣人的意思,因此谨慎地回话道,“微臣确实查到柳振锋乃受人挑拨,不过此人原是柳荣亲信,因此倒也合理,故而并未详查。”
皇帝听完,微微点头,并没有追问,“如此,依你之见,改如何惩处柳振锋?”
刘炳成刚松了半口气,这下子心又提了起来,他再三斟酌后方道,“微臣以为,此风不可长,当重罚以儆效尤。”
“恩,吾知晓了,你退下吧。”皇帝不置可否,刘炳成只得行礼后退了下去。他离开之后不久,皇帝便召了左右两位丞相议事,第二天,关于柳振锋诬告羽林卫一案的判决就下来了,夺爵,左迁太仆寺寺丞。
结果一出来,燕虞松了口气,皇帝到底还是抬了一手,没将人贬离京畿。
临清宫,敬思殿。
菲歌低声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正坐上首的王采蘩,王采蘩听罢,若有所思,过了一会热,她吩咐道,“准备一下,往昭阳宫送个拜帖。”
昭阳宫,明光殿。
“娘娘,临清宫王宝林送了拜帖来。”素蕊将帖子递了上去,丽婕妤随手接过扫了一眼,“王采蘩?”她皱皱眉,“知道了,你下去准备一下。”
素蕊便知道自家娘娘这是应了。西北战事结束后,王采蘩的父亲便从云江知府升任正三品御江省按察使,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重回京畿了,更何况太后还在宫里,王氏女的这个面子,丽婕妤还是要给的。
只是,王采蘩入宫后向来不与昭阳宫有所来往,如今却突然送了拜帖来,还是在贵妃之兄刚刚受罚的敏感时候,丽婕妤着实有些拿不准她的意图。
“王宝林娘娘来了。”素珍掀了帘子走进来,丽婕妤正坐在铜镜前,她看了一眼镜子中依然我见犹怜,却已不再年轻的女人,闭了闭眼睛,站起身来,“走吧,看看这王宝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拜见丽婕妤,婕妤娘娘万福金安。”王采蘩躬身行礼,丽婕妤连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笑道,“王宝林无需多礼,快快请进。”
待得进入了殿内,两人坐了下来,王采蘩脸上笑意突然收敛,露出严肃地神色,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婕妤娘娘,妾无意中得知了一个消息,与娘娘二十多年前的旧事有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娘娘您。”
二十多年前的旧事?
二十多年前,当今尚未登基,那便是潜邸时期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丽婕妤身后的素蕊素珍悄悄对视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一件事——二十多年前,丽婕妤曾经流掉过一个孩子。
丽婕妤自然也是想到了,她右手不自觉地微微动了一下,但随后立即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微微一笑道,“妾自小身子骨就弱,当年御医也都说了,王宝林可不要听信些捕风捉影的东西。”
王采蘩微笑道,“空穴来风,婕妤娘娘不妨听听,再做判断不迟。不过——”她面露难色,“此事隐秘,娘娘可否屏退下人?”
丽婕妤犹豫了几秒,对素蕊示意了有以下,她便顺从地带着侍立的小宫女们退了下去,但素珍却仍一动不动。“素珍伺候妾近三十年,素来稳重。”王采蘩点点头,并不计较,对丽婕妤道,“菲歌是妾乳母的女儿,自小便跟着妾,向来嘴严,娘娘放心。”
王采蘩的意思,显然是同样要留下菲歌了,丽婕妤看了菲歌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一炷香后,王采蘩带着菲歌从昭阳宫离开。主从俩一路无话,直到回了临清宫,菲歌才忍不住开口道,“真没想到,皇后殿下惯来一副威严公正的模样,从前竟做过这样狠心的事。”
王采蘩坐在主位上,接过莺歌递过来的茶,揭开盖子抿了一口,却是没有接话。菲歌见到王采蘩脸上的神情,心神一动,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八分诧然,“娘娘,莫非您对丽婕妤说的……是假的?”
“倒也不完全是。”王采蘩放下茶盏,“皇后当年确实没有下死手,只不过推波助澜罢了——可这对江秋璧来说,何尝不是那击溃长堤的最后一只蚂蚁呢?”
莺歌菲歌对视一眼,同时道,“娘娘妙计。”
“不过娘娘,恕奴婢多嘴,圣人明明不久前才惩戒了贵妃的兄长,娘娘怎么立刻就决定帮助贵妃娘娘了呢?”菲歌有些好奇地问道。
“站的越高,摔得越狠。”王采蘩淡淡道,“圣人若是偏袒贵妃,放过了柳振锋,任由他嚣张,那才是真正放弃了贵妃与端王。自古自来,敢只手遮天的皇子外家——莫说是皇子了,就算是太子,哪个有好下场?”
“原来如此。可是,娘娘怎么能肯定,丽婕妤一定会用苏莺儿?”菲歌又道。
“因为,她别无选择。”王采蘩放下手中茶盏,瓷器轻轻嗑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去吧,给苏莺儿传个口信儿,让她务必好好听从丽婕妤娘娘的吩咐。”
“是。”菲歌悄悄地退下了。
昭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