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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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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到做到,会留着最后一口气,将摩圪教祭司的人头亲自交到邵洺手中。

拭去嘴角的血痕,俞千戈环视四周,确定没有留下活口,手提长枪缓缓离去,如他来时一般,只是身后尸横遍野。

等俞千戈离去,乞丐才敢蹒跚着爬出倒塌的房屋,“他”看着满地的摩圪教徒尸体,愣了半晌,突然跪地痛哭起来,又哭又笑,状似癫狂。

三年了,这些杀害“他”亲人朋友的人,背叛祖国的人,终于迎来了他们的“报应”!公道不灭,“他”等到了!

“他”哭嚎着,跌跌撞撞爬起来,边跑边手舞足蹈,仰天大笑。

死了,都死了!该死的人死了!可是曾经不该死也早就死了,尸体化为白骨,永不瞑目。

一块石头将“他”绊倒,“他”趴在地上,放声痛哭,哭声回响在已不剩多少活人的西陵城,三年来,“他”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哭一场了。

京城,邵府。

一场秋雨总算停歇,院中的秋菊被夜里的狂风刮得七零八落。

潇潇怜惜地叹息,提起裙摆蹲下,将那株歪斜的绿芙蓉扶正,赤着手堆高土壤,希望明日这株绿菊能重新焕发生机,亭亭玉立。

四周无外人,墨烟从屋顶翻下,悄然无声走到潇潇身边。

“潇潇姑娘也是惜花之人呐。”墨烟蹲在一旁,笑嘻嘻说。

潇潇翻起眼瞪他:“公子不是要你带雁卫密切关注摩圪教动向?你这时来此作甚?”

墨烟厚着脸皮道:“路过,来看看。”

潇潇冷哼一声:“公子不在,你倒是愈发肆无忌惮了?”

墨烟连连摆手,皱着脸:“不敢,不敢,公子交代下的事我可都好好办妥当了,潇潇姑娘可不要再跟公子告我的状了,再扣,我无父无母的,可连娶亲的彩礼都拿不出了!”

潇潇噗嗤笑了一声,又板起脸,斜眼看他:“身为雁卫郎将,你拿着朝廷俸禄又从公子这拿一份月钱,居然缺钱?花天酒地去了?”

墨烟叹气:“钱,怎么能嫌多呢?”

潇潇无语地给他一记白眼。

正说着,有人走近,墨烟耳尖一动,在花间一点足,飞身掠上屋顶。秋菊微摇,一丝声响也未发出。

潇潇了然,她早已习惯,敛下神色,无事发生般继续侍弄花草。

片刻,一人风风火火走进来,人还未至,声已先到。

“潇潇,你家公子呢?听说他同皇上称病告假三月,到底生了什么病,这般严重?”钱大人大步流星走来,皱着眉头。他与邵相是多年好友,此时来邵府身边连个侍从也没带,毫不拘束地就进来了。

潇潇低眉欠身行礼,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几步,好拦下这位心直口快的大人。

“公子身子本来就弱,这几日天凉,受了风寒,还没起呢,不便见客,钱大人也许久未来了,不如同老爷叙一叙,老爷前些日子还提起您呢。”潇潇好声说着,礼数周全,明里暗里却不肯退让。

钱大人冷笑一声:“他身子弱?我先前还看他活蹦乱跳的四处惹事生非!”

看来钱大人还记着邱城之事,可口上虽不饶人,这份关心却是真的。

潇潇苦着脸道:“钱大人您可末要为难潇潇了,您知道公子的性子,他不敢同你放肆,可却是要怪罪我的。公子昨夜咳了半宿,天快亮才睡熟,潇潇可不敢此时叫醒公子……”

看潇潇楚楚可怜的模样,钱大人也不好坚持,松了口:“也罢,让他好好养病,我也许久未来了,今日既然来了,便去同邵璟坐一坐。”

“老爷此时正在书房,钱大人这边请。”潇潇暗自松下一口气,欲上前引路。

钱大人摆手,转身就走:“我知道路,你不必管我。”

潇潇止步,行礼目送钱大人:“钱大人小心脚下。”

钱大人背着身又摆了摆手,让她不必多礼,走了。

待他走远,墨烟又不知从哪冒出来。

“你怎么还没走?”潇潇不待见地说。

墨烟笑笑:“忘了件事。”

“何事?”潇潇疑惑。

墨烟规规矩矩冲她抱拳:“回见。”

潇潇:“……”

墨烟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挺傻,尴尬地挠挠后脑道:“你不老是觉得我这人不知礼数吗,这样总可以了吧?”

潇潇不语,看他。

墨烟脸都快红了,匆匆又说了句:“我走了。”施展轻功离开。

潇潇无语至极,转身继续摆弄花草。

公子和俞大哥都不在,连她也不知道公子到底要去卢阳做些什么,但公子吩咐过,此行隐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人不在京城,兹事体大,关乎生死,潇潇牢记在心,她会守好这里,直到公子回来。

书房前廊下,钱大人与邵璟分坐小几两端,茶几上摆了小炭炉,炉上温着酒。

钱大人抱着手,面色不悦地看着悠然的邵璟,有几分愠色道:“邵洺是你唯一的孩子,你倒也不多关心一二,只知整日围着这些个公事。”

邵璟替他斟满酒,轻轻笑了笑:“我自知是个失职的父亲,可天下大家与个人小家,总要负一个不是吗?”

钱大人端起酒杯品尝,语气中有几分怒其不争的意味:“那是你的无能!”

邵璟也不恼,低垂的眼眸中透出几分无奈与悲哀。

“确是我的无能,没能照顾好他,我无可辩驳。”

邵璟忆起多年前的那场宫变,他暗中替幼帝易疏豢养了一批死士,蛰伏数年,终于等来那个合适的时机,以家宴为由,将煜亲王易恪引至后宫中,假意商谈长公主易青丝与丞相公子邵洺的婚事。

月黑风高,宫门紧闭,易恪仅带了几名亲卫,邵璟悄然带人锁死了宫门,不让任何人出入,他锁住了易恪的生路,也意味着他将自己唯一的孩子锁进了这场非生既死的阴谋政变。

待他排除隐患赶到时,这场血色的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小皇帝易疏被残存的死士护在角落,易恪的亲卫尽数战死,煜亲王披头散发,捂着伤口扶住桌案勉力支撑,已是强弓末弩。长公主易青丝满脸泪水双手颤抖举着匕首,一步步走向那个她深恶痛绝的男人。

这个逼死她与易疏母后的人,这个,仅仅因为维护她,便惹来他不满,赐死她身边侍奉多年的侍女与嬷嬷的人,同时也是她的亲叔叔,只手遮天的摄政王,曾经众望所归的煜亲王。

可这时一个人挡在她身前。

易青丝抬头,邵洺温柔又坚定地拿过她手中的匕首,轻轻笑了笑。

“若注定要有人万劫不复,我一个人就够了。”

邵洺攥紧匕首,上前,冷静地刺入易恪的心脏。

邵璟时常会想,当初若不是自己将他拉入这次阴谋,如今邵洺是否不会走到如此境地?

可世事没有如果,正如他的愧疚,永没有消散的那天。

他曾以为自己是了解那个孩子的,可后来却发现,他从来没有去了解过他,而如今,他已经看不透那个孩子心中究竟要的是什么。

他欠他的,再没有办法去弥补了。

一口将杯中清酒饮尽,邵璟叹息。

他愿为天下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唯独给不了身边亲人一份称职的关怀。

“罢了罢了,他若能余生平安喜乐,也足够了。”钱大人哼哼道,不愿再去揭老友的伤疤。

邵璟笑着,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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