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鸢步伐顿止,默默无言,停在他三步之外。流光君抬眸看她:“怎么,为何不继续靠近了?”
池鸢本是带着一腔怒意来向他兴师问罪的,怎料临到跟前,那嚣张气焰莫名矮了一截,是,她的话是有些占不住理……那流光君就很无辜吗?扪心自问,他的态度何尝不是……也不是很好嘛,池鸢越想越不对劲,好像之前的那些不欢而散皆因她而起……
“怎么不说话了,嗯?”流光君缓步朝她靠近:“方才不是说得一派言之凿凿么,说本君喜欢端着架子,说本君待你态度冷漠,还说本君蠢笨,哼,池鸢,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很可笑吗?”
“停,你别过来!”池鸢慌忙拦住流光君不断贴近的距离,在他嗔怨的眸光下,急得说话的语气都不稳了:“你,你……就是有错,你忘了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在这艘船上,你待我态度冷漠,下船后转头就走也不管我了,当时我还觉得莫名其妙,不知何处得罪了你,之后在绿衣会上再见面,你居然,居然还敢同别人一样竞价把我当作物件买去,还有,在南浔的七族盛会,你在宴上三番两次的戏弄于我……”
见池鸢还要说下去,流光君再也掩饰不住唇角的笑,“好了池鸢,别说了……”他眸光中的温柔月色几度满溢,“我才知道,你将我们之间的事情记得那般清楚。”
池鸢愤然道:“当然得记清楚了,你得罪我的事,我肯定是要找你报复回来的……”然而一抬头猝然撞进他如月眼眸中,后面的话也被他猛然贴近的动作,惊吓得咽了回去。
一袖墨色将她视线突然阻隔,下一刻,就被一股淡淡铃兰清香撞了满怀,那是流光君身上的味道,而她也被他轻轻拥入怀中,动作小心至极,像是怕她会抗拒。
池鸢整张脸都贴在他胸口上,怔忪间,只闻耳畔嗡嗡作响,由此传来的音色也更加低沉诱人:“池鸢,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念在你对我如此在意的份上,之前的话我都可以不计较。”
“谁,谁在意你了?”池鸢心跳极快,她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可鼻翼间全是他身上的花香,熏得她头昏脑胀,就连思考的速度都变慢了。
流光君放在池鸢腰侧的手慢慢收紧,他低头看着她发顶,眉眼间被一簇薰红浸染,心中更是惊讶,她居然没有将他推开。
“对不起,我承认最初认识你时,的确别有目的,对你的态度也的确不怎么好,池鸢,我现在就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池鸢神思渐渐归位,但过快的心跳却是怎么都压制不住,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不易觉察的抖:“有什么好道歉原谅的,我对你亦是态度不好,你如此说岂不是更让我难堪……”池鸢只觉得一阵脸热,下意识的缩起脑袋,但她忘记此刻在流光君的怀中,一番动作下却将自己的脸越埋越深,好巧不巧还将流光君的外袍给挣开了,整个脑袋直往他里衣里钻。
流光君眸色顿暗,双手不自觉的将她抱的更紧:“池鸢,我且问你,你对我可是有几分喜欢之意的?”
隔着一层里衣,池鸢都觉得他胸口温度灼烫,她懵然拔出脑袋,抬起头对上流光君看来的目光,只看一眼,似是要醉在他双眸里,不过,池鸢还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她轻轻挣开流光君的手,流光君不敢使力只能放开她。
池鸢看了他一眼,红着脸背过身去:“我当然喜欢你……可我,可我却又很讨厌你。”
流光君闻言低笑一声,提步走向美人榻,他见池鸢还傻站在原地,笑着招手道:“过来,来我身边坐。”
池鸢依言走了过去,但她却没坐在榻上,而是坐到榻边的玫瑰椅上,流光君将被池鸢挣乱的外袍脱下,只着一层薄薄里衣半靠着软枕,眸光落在池鸢薰红的脸上,他笑望着她不言不语,反观池鸢却被他露骨又骇人的眼神看得无所适从。
池鸢结巴道:“你,你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看。”流光君唇角笑意更甚:“哦,为何?”池鸢不敢与他对视,目光四处乱瞟:“反正不许这般看我,不然,不然我可就走了……”
“呵呵……那好,我不看你。”流光君说罢当真转过身去,他拾起榻上的书轻轻翻弄,即使面上再如何强装镇定,心中思绪却哄乱纷杂,许久都无法平静下来。
窗外春雨缠绵不断,细密的雨声和水雾一般静,一时间谁都没再说话,室内只余流光君轻轻翻动书页的声音,倏然他开口道:“你刚才说喜欢我,那你可喜欢谢离,喜欢秋玉彦?”
池鸢正望着窗台上满开的铃兰花,听到流光君的声音立即回头,不假思索的道:“嗯,我当然也喜欢他们。”
这答案意料之中,流光君唇角一勾,目光再次扫向池鸢:“笨蛋,你还是不懂。”
池鸢听了有些不服气:“谁说我不懂了,我懂的,但我也不太懂……”她说了半天等于没说,正纠结如何说清时,一抬头才发现流光君不知何时竟走到了她面前。
流光君眸藏笑意,继续诱导她说下去:“好,那你且说说你懂什么了?”
池鸢瞪了流光君一眼,脸上居然露出一副难为情的模样,流光君俯首看着池鸢,看着她微红的脸颊,看着她难得的娇羞模样。
“我,我不知该怎么说……我……”“好了,既是不知道,那便不用说了。”流光君出言打断她,随即将手伸到她面前,池鸢不知他要做什么,茫然看着他动也不动。
流光君无奈轻叹,牵起她的手就将她从玫瑰椅上拉起来,两人一路绕过美人榻,一起坐回红案边。池鸢落座之后立马收回手,他的手温度太过,热得她难受。
流光君也没在意,端起案上早已凉透的茶慢慢饮下,可他喝得太急,茶水从他唇角流下,顺着白皙修长的脖颈,一路沁进了单薄里衣,池鸢看着他喝茶的动作,目光逐渐被他滚动的喉结,以及若隐若现的胸口肌理给黏住了视线,正当她看得目不转睛时,流光君突然转眸朝她望来,眸中闪过一道促狭笑意。
撞上流光君瞥来的眸光,池鸢立即扭头,转念一想反正看都看了,还怕他说笑不成,遂又回头朝流光君望去。
池鸢这番动作直逗得流光君忍俊不禁:“你想看就看,躲什么?”
池鸢也顺着他的话说:“是呀,我想看就看,还怕什么呢……”池鸢说罢突然凑近到流光君跟前,伸手指着他唇角未干的茶渍道:“你喝得这般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流光君脉脉凝看着池鸢,笑着舔了舔唇角:“我口渴的紧,自然急着喝了,当然确实怕有人与我抢。”此话确是别有深意了,但很明显池鸢是听不懂的。
池鸢确实听得一头雾水:“谁与你抢了,我这边也有茶水的,呐,还有千日醉呢,郗流光,你要喝吗?”
“不必,酒不醉人人自醉。”
“你还说呢,上次你就喝了一口就醉了几天,怎好意思说这酒不醉人?”
流光君低笑一声:“嗯,确实如此……池鸢,以后可以唤我一声子恒吗?”
池鸢一怔,见流光君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鬼使神差的颔首答应:“好呀,这种小事我自然可以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