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因为王安?”谢离清透眸光好似被夜色侵染,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墨将他眸底占满。
当初在姑苏,王安对池鸢所做的种种,谢离都知道,本来他还打算留下来陪王安好好玩一场,奈何,池鸢急着离开,谢离只能放弃这难得的机会,未料,他还没找王安算账,王安却暗中派来追兵试探他,更未料,还会在江都再遇见他,不过也好,总该和他算算总账了。
“除了他还能有谁,不过,楚鸿这个人的箭术还真是厉害,连我都差点着了他的道。”
谢离低头看着池鸢,不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见她眉眼笑意轻松,似是真不将王安放在心上,如此,倒让他稍稍安心了些。
“此人曾是江湖第一神箭手,之后历经变故隐退江湖,才被王家招揽成为门客。”
“他虽是厉害,但你也是不差的,以你的年纪迟早会超出他。”
谢离轻笑出声,眼里的眸光逐渐清亮起来,“罄月如此看好我,那我更要好好努力了。”
池鸢拍了拍谢离的肩,“他们走了,走吧,我们也跟上去瞧瞧。”“好。”
风波平定后,天涯海阁及其他门派的人都被秦幽明留下做客,山庄上下灯火通明,弟子们彻夜不眠,边清理战场边提防敌人再范。
池鸢、谢离跟着檐上三人,一直潜到秦庄主的正院外,此时的主院守备更加严密,院中各处都是巡逻的弟子,但这可难不倒那三个黑衣人,更难不倒池鸢,见三个黑衣人窜进了东边的厢房,池鸢回头对谢离道:“别紧张,气息放缓,平心静气。”
谢离依言照做,才舒缓了呼吸,胳膊就被池鸢直接拽住,凌空一跃,瞬息之间就到了主院的侧门,还不等谢离适应晕眩感,池鸢已经熟练的翻上屋梁,顺着斗拱爬到檐下最角落蹲着了。
谢离看了看,又用目光比量了一下,犹豫间池鸢已经在向他招手了,谢离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钻,果然里面位置逼.仄又狭小,对于他而言简直是煎熬,才蹲了一会,额上就淌了不少汗。
他们斜对着的刚好是主屋正门,此时下边大门紧闭,除了徐西临,其余人等皆被请到院外等候。
徐西临跟着一个弟子进了主屋,屋内分成两个隔间,最外边是会客的小厅,厅内坐着寒徽却,还有跟在她身边的薄薰,里屋站着几个大夫,还有几个面生的老者。
秦幽明见徐西临来了,忙迎上前道:“徐公子,实在对不住,这大半夜的还将你请来。”
徐西抬手回礼:“秦姑娘,出何事了?”
秦幽明神色有些焦急:“是我爹,他半个时辰前还好好的,现在不知为何浑身抽搐不断,徐公子,我知你武功高强见多识广,还劳烦你帮我看一看……”
“好。”徐西临轻应一声,挽袖就往里屋走。
床榻上秦庄主面色青白,一声急喘高过一声,徐西临才搭上他的手腕,那剧烈的震颤就传到他的指肚上,徐西临皱眉探了一会,面色凝重起来,“秦姑娘,斗胆问一句,近日秦庄主的日常饮食起居可有变化?”
秦幽明想了想:“没有,我爹和以前一样,五更起,戌时卧,日常饭食与众弟子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徐西临神色幽深:“那就怪了,秦庄主五脏受损,真气紊乱,但这些都是外象,实则内里经脉异变,气血不通,瞧着像是中毒症状。”
“中毒?”秦幽明有些不可置信,她探手试试了脉象,“徐公子,我爹这样不是受伤所至吗?”
“不是,孟三刀功力不弱,但他还不能将秦庄主伤至如此地步。”
“难怪我爹会被他抓住,万寿宫虽不是什么大派,但我爹的实力我还是很清楚的,我以为爹是被孟三刀那贼子偷袭所至,原来竟是因为中毒,徐公子,那你可看出我爹所中之毒?是不是与东越那伙贼人有关?”
徐西临缓缓踱步,边思考边环顾屋子里的东西:“没那么简单,秦姑娘,你还记得当初打起来时,来了两拨人马,一拨是东越人,还有一拨人又是谁?”
秦幽明听了直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徐公子说的对,当时的确是两拨人马,而且他们目标一致,皆是为了夺取我万寿庄的武功秘籍,再行杀人灭门之事。”
“近来江湖小派接连不测,其中大多与外域人相关,可我却觉得,既是外域人,他们又如何对江湖门派了如指掌,每次出手都能一击得手?此事若没有充足的谋划,基本不可能。”
秦幽明颔首表示认同:“我也这般觉得,近来发生的事都太出人意料了,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万寿庄。”
徐西临正要接话,突然被秦庄主的一声急促哼叫打断,秦幽明还以为他醒了,凑近一看,原来是秦庄主在做梦呓语,秦幽明探手一摸,才发现他脑门湿汗黏手还异常灼烫。
“徐公子,先不论这些,我爹的病情要紧,你说他中毒了,究竟中的什么毒,可有医治的法子?”
徐西临停步在一座铜制的鹤形香炉前,不答反问:“秦姑娘,这炉鼎中的香可是日日点的?”
秦幽明闻言一怔,她走过来闻了闻,有些不确定:“香丸是日日换的,香气也分好几种,但这种香味好似未曾闻见过……”
徐西临眸光一凝,正要揭开炉盖,突然一道惊呼声将他动作打断。
“诶诶!别动,千万别动,你们猜得不错,这香炉确实有问题,但你若揭开炉盖,这一屋子的人都跟着遭殃!”
徐西临转眸看向寒徽却身侧的薄薰,那小姑娘身着绿裙,眼瞳颜色十分特别,也因为这双特别的眼睛,徐西临对她还算有点印象,当时她就坐在谢离身边,徐西临对谢离印象深刻,连带着对身旁的两个人都留意了几分。
“小姑娘,你为何这么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秦幽明对薄薰十分好奇,当初打斗之时,正是她救了寒徽却,秦幽明好奇薄薰手中奇怪的藤蔓武器,也好奇寒徽却与她熟识,但事后因为秦庄主的病情,她还没来得及问。
方才在徐西临与秦幽明对话之时,薄薰就在一旁与寒徽却说着话,寒徽却与她打听池鸢的近况,薄薰则懒散地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她嗅觉灵敏,自进屋的第一刻就发觉香炉的异常,但她不是凡人,里面毒物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只要不揭开香炉,他们也没事,怕就怕他们揭开了,还将主人要保护的人给害了。
薄薰起身走到香炉前:“这里面放了一种叫作冰魄草的东西,它的香气闻上一些倒还没事,若是将炉盖掀开,一口气增量去闻就会出事。”
徐西临绕有兴趣的看着薄薰:“敢问这位姑娘,会出何事?”
薄薰瞥他一眼,伸手佯装去掀炉盖:“想知道?那我就掀开让你们体会一下不就得了?”
徐西临当即伸手去拦薄薰,但她哪有薄薰动作快,不仅被薄薰躲了去,回手还打了他一下。徐西临捂着被薄薰打红的手背,神色有些莫名又有些讶异,这小姑娘好快的身手,竟能躲开自己出手的速度。
薄薰对着徐西临轻蔑地哼了一声,伸手抚着炉盖道:“冰魄草生于百越,与洛泽寒蛇相伴相生,这草就与字面意思一样,形如冰魄,极寒刺骨,制成香丸,初闻不觉,倘若大量吸食或闻久了,则四肢麻痹,气血拥堵,全身如封冻一般动弹不得。”
薄薰说罢又走到秦庄主的榻前,在众人惊慌的神情下,她伸手抵上了秦庄主的额心,“而这秦庄主,应该是被人在吃食上动了手脚,但那只是个药引子,吃下不会有任何异状,可此药一旦与冰魄草撞上一起,那便是剧毒,别看秦庄主现在中毒不深,等他热毒消退,冰魄草的寒气就会侵蚀他五脏六腑,到时可真是神仙难救了。”
秦幽明听了心中一惊,疾步走到薄薰身前,一把握住她的手道:“小姑娘,你对这毒如此熟悉,那你定是知道解法对不对?”
薄薰笑看着秦幽明,既不抽手也不说话,寒徽却见状,上前与秦幽明一起求情:“薄薰姑娘,你既是有法子何不说出来,念在我与你家主人熟识的份上,你就再帮我一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