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侧石道的牢房只关押寒徽却一人,沉寂的地下石洞,不时掠过几阵冰冷的穿堂风,将远处的嘈杂模糊地撕碎。
单回背靠铁栏,勾手转动酒葫芦,一会看看这,一会瞧瞧那,百无聊赖间,他回头瞥了一眼,正给寒徽却上外伤药的池鸢。
“我说那女娃娃,你该不会真要在这等半个时辰才走吧?”
池鸢头也不抬,继续抹药粉,“前辈着急了?”
单回吹了吹胡子,满不在乎的道:“哼,老夫才不着急,大不了,再被抓回去关着!”
“既是不着急,那就闭嘴。”池鸢冷淡回答。
单回双目一瞪,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池鸢,当见她一副淡漠神色,胸有成竹模样,不知怎的,心里那丝急躁莫名消退,单回嘴角胡子抖了抖,又道:“女娃娃,老夫不是与你开玩笑,你自己听听远处动静,怕是白虎堂的人已经到了。”
池鸢听言不紧不慢地为寒徽却穿好衣服,而后抬头看了单回一眼,“我知道。”说完,收好伤药,从袖中摸出一份地图,和一个小瓷瓶。
池鸢将地图打开,指着一处用朱笔标注的红点,示意闻人耳,“这是我进来时的密道口,出意欲地牢后,可一路寻石壁标记,找到此处。”说完,池鸢又将小瓷瓶递给他,“这是迷药,若遇追兵可用,记住了,此药药效大,使用时一定屏息。”
闻人耳怔了怔,双手接过:“池鸢仙子,您将这交给小人,那您……是不打算和小人一起出去吗?”
池鸢思虑片刻,颔首道:“眼下情况,兵分两路最好,且总需留下一人断后,你带着许念安和寒徽却一起走。”说着,池鸢视线转向单回,“还有这位前辈,您也一起随他们去吧,若是路上遇到情况,有您在,我也更放心。”
单回闻言白花花的长眉高高挑起:“女娃娃,这不对吧,你你你……你真不要老夫留下帮你?”
池鸢笑了笑,平声拒绝:“不必,到时打起来,前辈不必管我保护好他们,找机会逃走,待平安出去,我可许诺前辈一个要求。”
“嘿,这个好,这个好!”单回咧嘴一笑,眼睛眯成两道弯月,“女娃娃,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可不许耍赖啊!”
“那是自然,无论前辈有何要求,若我能做到,必不毁诺。”
正当几人商量对战之策时,只闻一道道咔擦脆响,石道内的铁栏全都开始回缩,随即,就听见空旷的石道内,传来轻甲卫整齐划一的沉重脚步声。
追兵赶来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他们刚走出地牢,就被一队轻甲卫堵住去路,领队之人正是池鸢之前见过的庞统领。
“许念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来六欲地牢劫狱!”庞统领拔出腰间重剑,走上前指向五人,目光打量间,视线又转到单回身上,“前辈,劝你还是不要乱折腾了,一把老骨头再折腾下去可是会散架的。”
“散什么架,老夫身体好的很,臭小子别咒老夫!”单回重重哼了哼,扭过脸,用视线余光藐视他。
庞统领也没在意,见闻人耳鬼祟躲在最后,轻蔑一笑,“能跑到这里来,算你们有点本事,不过,也只能止步于此了,最后奉劝一句,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刀剑无眼!”
然而谁都没回应他的话,更没人主动走上前。
庞统领面色一沉,扬声喝令:“上,给我全部活捉,一个都不许放过!”
一声令下,庞统领带头冲锋,抬起重剑直扑许念安,许念安背着寒徽却,行动不便,一身精妙剑招很难施展全部威力,庞统领正是看中这一点,才选择拿他开刀。
单回一人打五个,梆梆几拳,敲在轻甲卫身上铛铛作响,闻人耳虽也负伤,和护卫打起来,也是灵巧如风,无人能摸到他衣角。
场中,唯有池鸢手持长剑,八风不动,光是那气势,围攻而上的轻甲卫就没一个敢靠近。
与许念安对战的庞统领,时不时的将探视目光投去,来此之前,他就将池鸢的事迹打听了一遍,可越是了解便越是心惊,当见本尊站在面前,有那么一刻,被她气势所震,庞统领都不敢抬头与她对视。
此战也无需池鸢动手,单回利落解决身边护卫,立马来到许念安身边,帮他一起对付庞统领,有单回加入,原本还占优势的庞统领,很快落于下风,他手中挥得呜呜作响的重剑,与单回刚猛的拳风相击,将周围的铁牢门,震得哐哐直颤。
庞统领的重剑确实是把锋利好剑,要使得动它,就要使剑人花出比平常多出数倍的力气,当然斩下来的力道也十分惊人,只可惜,剑是好剑,人也厉害,但远远不及单回蕴含深厚内力的拳风,几个回合的激烈打斗,庞统领的重剑,在单回猛烈的拳击下,豁开一道细小的裂缝。
庞统领惊诧破功,恰在此刻,单回加重了拳风,一拳将他打飞出十尺外,落地时余下的冲击都将地面砸出个大洞。
单回拍了拍手,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臭小子,如何,还敢不敢说老夫年纪大,骨头脆?”
庞统领忍着剧痛爬起身,推开身边小弟,恶狠狠地瞪视单回:“老东西,锁着琵琶骨关了这些年,功力不退反进,早知当初就将你手脚挑断,废去武功……”
“哈哈哈哈,现在才想明白,可惜已经晚了,老夫既有出来的机会,就断不可能再被你抓回去,小子,若你还惜命,赶紧夹起尾巴滚吧!”
“你!”庞统领被单回气得吐了一口血,“你不要太得意,白虎堂的五位尊者马上就到,到时看你还如何嚣张得意!”
“哦?五个老家伙还没来吗?这般磨磨唧唧,莫不是怕了老夫,不敢来了吧?哈哈哈哈哈……”
单回笑声才起,一道霸道劲气忽袭而来,单回侧身急躲,劲气擦着他的脸飞过,刮断一缕碎发,打在身后石壁上,炸出一大片烟尘。
单回转头看向墙上打出来的圆润石洞,摸着胡子笑道:“哈哈哈,老匹夫,这么多年没见,准头还是这么差劲!”
回答单回的是一道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待他走出拐角,众人才见,一行有四人。
单回微微眯眼,瞧着四人道:“怎么才来了四个,诸葛炎呢,是不是练功走火入魔,来不了了?”
四人一身灰麻衣,面容被宽大的兜帽盖住,浑身散着令人胆寒的气势,内力薄弱之人,如闻人耳,在强压之下,身子都不自觉的在抖。
闻人耳吓得冷汗都浸湿了衣衫,快要撑不下去时,池鸢突然走到他面前,瞬然,闻人耳就感觉浑身一轻。
当即,四人齐刷刷抬头,朝池鸢看去,冰冷的目光好似一把刮骨刀,只是被余光扫过的人,都被觑得僵硬发麻不能动。
在四人冷冽视线扫射下,池鸢一脸云淡风轻,她轻轻抬起手中剑,瞬即,周围空气好似凝固了片刻。
“喂喂喂,尹奉小儿,老夫与你说话呢!”见四人不搭理自己,单回指着他们骂骂咧咧,企图将几人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
但从始至终,四位老者只在打量池鸢,似乎察觉,在场之中,只有她是最大的隐患。倏然,其中一位老者轻轻抬手,一旁候着的护卫和庞统领立刻领命退走。
“单回,数十年前你便是我亲手押进的地牢,而今,我不介意,再将你打服一次。”叫尹奉的老者终于回话。
单回眉峰一抬,双手叉腰,一脸神气:“数十年前是数十年,今日是今日,若其他人不出手,你能不能打得过老夫还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