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还不小,今天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输球了吧,别管她,让她自己静一会吧。”
“今天不加餐吗?”
“她不吃就别做了,妈,歇会吧。”
过了好久客厅里听不到任何声音,钟芒探出了个脑袋看了看,姨父姨妈坐在客厅看电视,不见姐姐,小脑袋被姨妈发现了,指了指次卧,“在房间里备课。”
咚咚,轻轻敲了两下,门缝里透出干净的“进来”。钟芒压下门把手钻了进去。
“姐~”
“嗯?”明亮的黄色灯泡照耀下,肖舒低着头在一堆课本和作业之间,俯首写着什么,见进来的人不说话,肖舒抬起头来看她。“怎么了?”
“我刚才态度不太好。”
“那现在可以回答我是不是输球了吗?” 看着背着手站在远处的小不点,肖舒有些好笑。
“输好惨。”
“输给灵风?”好惨这个词,从来没有出现过,肖舒盯着小不点有些暗淡的眼睛。
“不是,输给国青队的师姐。”
“国青队啊,那输了也不算意外啊,为什么这么沮丧呢?”肖舒放下手中的钢笔,招手让她走进一些。
“就觉得……还差好远。”站在书桌面前,肖舒发现小不点又长高了一点,刚开学前坐在椅子上还可以平视的大脑袋,如今要稍稍仰视了,低头看了看腿,似乎也比印象中又长了一点。
“这里怎么了?”球服短裤下方有团黑印记,肖舒伸手拉起了裤脚,“怎么有这么一大块乌青?怎么弄的?”一句比一句急促,巴掌大的乌青在大腿的右侧,毛孔上还有一些细小的红点,很是刺眼。
小不点疑惑地低头看了看,“嗯?不知道啊,这是哪里来的?”
“谁打了你?”肖舒拉着小不点,转来转去仔细找了一圈,除了右大腿的地方,膝盖也有一小块乌青。
“没有人打我啊。”语气里是一样的疑惑。
肖舒自己镇定下来,“你回忆一下,是摔倒?撞到哪里了?还是什么?”
“哦!”钟芒赫然明白起来,“嘿,应该是我自己拍的吧。”
“自己……拍??!!”肖舒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但看她脸上的表情又不像说谎或者隐瞒,“拍成这样不知道疼吗?”
“输球的时候球拍拍的,注意力全在比赛上,没觉得疼。”
“我去给你找药揉一揉吧,你对自己可真是下狠手啊,下次不准那么用力拍了知道嘛!你先洗澡。”
嘶嘶咝……滚珠的藏红花药水在洗干净的皮肤上滑过,小不点的嘴里发出蛇一般的声音,“姐,轻点,疼……”
“自己拍的时候不知道疼,这会倒是知道疼了。”
“嘿嘿。”嬉皮笑脸的样子,像极了幼时搞怪的模样,看来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让小不点回到自己房间把作业写完,关灯睡觉后,肖舒坐回自己的书桌前,拿起之前被推到书角的书,那书脊上贴着学校图书馆的编号,翻开卡着书签的那一页标题加粗写着《钢铁长城》,乒乓球队被誉为中国的钢铁长城,要铸造这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长城,是一代又一代球员、教练的血汗组成,国外的球员想要打穿这长城,需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而铸就这长城的人们,有多少能进入人们的视野?又有多少人消失在攀登这座金字塔的途中?
隔壁进入梦想的钟芒刚刚踏上金字塔的山脚,要拼命爬上这座钢铁铸成的金字塔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今天,不过是她仰望梦想第一个失意瞬间,而肖舒只能通过阅读这些伟大球员的传记,试图帮助她迈过一个又一个难关,解开心中心结,尽力爬得更高更远些。
乌青的皮肤是代价,深夜的寻觅也是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