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不容易才有的名分,怎么能轻易解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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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还是很大,举目望去,一片茫茫的白,马车在地上压出深深的辙痕。
路上积了雪,车队走得很慢。
李清壁的马车里,她和范希仪围坐在炭盆边读话本。
范希仪眼光独到:“这本写得不好,大户人家的女儿怎么独自一人到城外,遇险以后又被一个落第的读书人救了。读书人又怎么打得过山匪?那姑娘还以身相许,家里竟也同意,还替这读书人向王爷行卷。这简直太荒谬了!”
李清壁捧着手炉,翻了一页道:“不过是读书人的臆想罢了。考不中举,便想着娶个门第高的妻子好攀附,又结识不到这等人,于是胡编乱造一通,自然就荒谬。”
“这人也完全不是出于喜欢,不过将女子作为他的登云梯。如此心思,怪不得考不中。”范希仪恨恨地喝了口茶水。
这时马车停了下,范希诚头发湿漉漉的,哆嗦着上了车。
范希诚一上来就对着火盆打了个喷嚏,范希仪嫌弃道:“阿石,你也太弱了吧,这就风寒了。”
这时仆固艾依拿着范希诚的衣服进来:“你这孩子,都说停下休整一下,你刚可是在冰河里冻了一遭。这衣服都是湿的,在炭盆边放着烤干吧。”
范希仪不解,望着自家弟弟:“你蠢到掉进冰河了吗?”
见李清壁也不解地望过来,范希诚急忙否认:“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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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车队正缓慢地行驶在路上,范希诚看到不远处有一条河,虽然已经冻住,但凿开冰说不定能找到些鱼。
这几天都是干肉汤,他想给李清壁换换口味。
他觉得自己可真聪明。
显然,聪明的不止他一个人。
有两个灰头土脸的少年正围着一个冰窟急得团团转,见他过来,忙大叫:“快救人,刚有人掉进去了。”
范希诚忙脱掉外衣,毫不犹豫下了水。冰层下的水寒得彻骨,他险些冻僵。
还好那孩子自己是会游泳的,只是在水下迷失了方向,范希诚找到人以后就带着人出了水面。
出来后,那两个少年忙围过来,范希诚这才发现其中一个年纪小些的其实是个女孩。
他一边穿上外衣一边教育几个小孩:“这么冷的天你们不在家里待着,来河边玩什么?”
起初的那两个少年解释道:“他说带我们来抓鱼”
这两个少年一直盯着范希诚,似是想在他身上看出点儿别的来。
那小孩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瘦得很,脸上一点儿肉也没有:“家里没东西吃,我之前经常自己来的。”
闻言,范希诚有些不忍:“你家里还有什么人?耶娘呢?”
“还有我阿娘和两个姐姐。我阿耶死了,打仗死的。我还有两个哥哥,也死了。”
“那你娘怎么让你一个孩子出来找吃的?”
“我娘病了,我大姐二姐都去了城里做工赚钱。”
范希诚从怀里掏出一个胡饼递给他,又把身上的钱都给了他:“这些钱拿去给你娘看病,放心,以后都不会再打仗了。”
此时,那少女突然惊叫出声:“你是灵安长公主的驸马?灵州范节度的儿子?”
“我是,你们怎么会认得我?”
“姐夫!可算找到你们了!”两人同时出声,范希诚更摸不着头脑了。
那小孩听到范巡的名号,也兴奋地喊出声:“你是范节度的儿子!”
“什么姐夫?殿下没有弟弟妹妹?你们是什么人”说罢他又转向杨虎头,“你这么小,也听过我阿耶的名字?”
“我不小,我已经十岁了。范节度使是个大英雄,大家都知道他,我叫杨虎头,我想成为和他一样的大英雄!”
范希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我等着听到你的名号!快回家吧,你娘还在等你。”
杨虎头和两个少年道了别::“你们找到家人了,真好。下次再一起抓鱼。”
两名少年一左一右围住他:“姐夫,快带我们去找表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