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闻言,垂着的眼皮顿时舒展,眼里也顿时明亮有光,瞧着都精神了许多:“下官代兴平百姓谢过殿下。殿下大恩,兴平永远铭记。”
“我享百姓供奉,这是我应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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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驿站后,李清壁遣护卫送了些银钱过去,兴平已经发不出俸禄,连生活都成问题,又怎么期待这些衙役尽心办事。
还好沈遇是个心思正的,时时约束,不然兴平只怕会出更大的乱子。
去看了一回蔡微雨后,她便回了房间写折子。既要表明兴平这边情形严重,又不能让圣人以为当地无所作为。
毕竟,她已经不在长安了,还嫁进了灵州范家。
若是让圣人以为庆州无能,必是会有处罚,而写这封折子的她,包括范家,都会被庆州主事的官员记恨。在官场中,多一个敌人总归是不妙的。
她也在隐隐地明白,如今行事,需多方考虑筹谋,行差踏错的后果不仅影响她一人。
李清壁字斟句酌地写完了这封折子,连夜叫护卫送去了驿站传信处。
此时,范希诚也提着食盒进来了。
“阿九姐姐,先用膳吧。有菘菜,是驿站存在地窖里的,还很新鲜。”
他将食盒中的几盘菜摆好,把筷子递给她:“你快尝尝,在路上只有干肉汤,吃得我脸都蜡黄蜡黄的。”他捏了捏自己的脸,向李清壁抱怨道。
“其他人呢?都用过膳了吗?”
范希诚给她夹了一筷子菘菜,点点头:“都叫人送到屋里去了,阿娘说太冷了,都在房间里吃暖和一点。”
他一张嘴就叭叭个没完:“快吃吧,今晚要早点睡,明日一早就要出发。不过你放心,我又买了几床毯子,狐狸毛的,可暖和。你可以在马车里睡。我跟阿姐说了,让她和微雨思衡都去我阿娘的马车里,不要来打搅你休息。”
他又看向玉荷二人,吩咐她们:“你们也去用膳吧,待会儿不用过来,我服侍殿下洗漱。”
二女见李清壁点头允准,这才悄声退出去。
范家是武将出身,在军营里待得多,所以范希诚自小也没有被人服侍的习惯。但他非常乐意服侍李清壁,甚至很享受。
“你快吃吧,我自己夹菜。”看范希诚一直忙着给自己夹菜,都没吃上几口饭,李清壁劝他多吃点。
“真好,阿九姐姐,你现在吃得下饭了。前些日子你精神一点都不好,我都很担心。哎呀!”他一拍自己的脑袋,“你今日的药忘了。我现在叫人去厨房煎药,睡前还赶得上。”
见他又急匆匆走了,李清壁笑着摇摇头。自己的这个驸马,虽说年纪小,其实还挺会照顾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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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希诚哄着李清壁喝了药,又拿了一包蜜饯出来给她挑:“阿九姐姐,我尝过了,这种大一点的比较酸,小的圆的这种甜一点,你看你要哪种?”
李清壁拿了一个甜一点的,缓解了嘴里的苦味:“叫玉荷过来吧,我要洗漱。”
范希诚扶着她走到铜镜前坐下:“都说了我服侍你洗漱,成婚那天就是我帮你拆的头面,最近一直在路上才让她们帮你。等以后到了灵州,都由我来服侍你。”
“可你,你是我的驸马,又不是仆从。”本朝公主性格多自由奔放,甚至有些出格。到了李清壁这一代,兵变之后藩镇逐渐势大,皇室也不能同之前一样为所欲为。公主们自幼学的东西里规矩就多了些。
“我乐意。你讨厌我服侍你吗?”
李清壁摇摇头。
“那就对了,这里离长安一千多里,别管你在长安学的那些东西。”
他轻轻摘下李清壁的头面,又看着她用热水净面,然后适时地递上帕子。
趁她往脸上涂润肤脂的时候,他准备好洗脚水,试好温度。
他把洗脚水放在床前,然后把擦脚的帕子放在手边上,等李清壁泡完脚就可以直接进入被汤婆子暖得热热的被窝。
起初李清壁还不解为什么他做完这一切就出去,等到他脸颊红通通地进来倒洗脚水时她才意识到,范希诚没有见过她的脚。
虽说二人是夫妻关系,但在她眼里,范希诚还小,身量都才和她一样高,很难让她产生别的心思。
成婚夜他自己也说过,先不圆房。
但其实他也马上满十六岁,正是慕少艾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