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石,谢谢你。”
范希诚有些奇怪,但为了避免再次被噎到,他努力嚼啊嚼,将刚咬的那口糕点咽下去才开口:“谢我做什么?我没帮你什么呀。”
李清壁:“谢谢你,遵守我们的约定,身受重伤还来寻我。谢谢你,愿意陪我一路颠簸南下。”
这一路虽有丹若陪着,有杨亦书和傅元还有一众侍卫护送。但范希诚总是不同的,他是可以共同分担压力的家人。
李清壁长在深宫中,她知这世间真心最为难得。范希诚性子简单,从不计得失,他所为皆发自内心。
这与她不同,她夸奖张应又送他礼物是希望他能帮助修渠,她带桓允溪去施粥,一方面是觉得流民可怜,但这原本也可以叫别人去做。她亲自去只是希望百姓觉得朝廷依旧值得信赖。
她厌恶算计筹谋,但不知不觉间自己竟也会了。
范希诚圆眼中透着不解:“这都是身为驸马的分内之事,有什么好谢的?”
李清壁笑着摇摇头,没再言语。
夜已深,杨亦书和傅元安排着今晚的巡夜,丹若在外面瞧了一遍又一遍,范希诚还是没见出来。
“子时已过,阿九姐姐,新岁吉乐。”范希诚掀帘,瞧见月亮升到了位置,明白新的一年已至。
李清壁递给他一个红色的荷包:“新岁吉乐。”
范希诚接过,一边拆开一边问她:“这是什么?”
她声音清脆:“压祟钱。”
范希诚那时刻挂着笑的脸瞬间垮下来:“给我这个做什么?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还拿我当小孩子吗?”
在灵州,只有小孩子过年才能收到压祟钱,成了婚的男子绝对是没有的。
“没有拿你当孩子,我像你这么大时还在收压祟钱呢。以后还会继续给你。”
听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范希诚有些受宠若惊,反复确认:“真的吗?我三十岁也还给我吗?那五十岁呢?八十岁呢?”
李清壁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他在暗暗同她要保证,几十年后,他们依然在一起的保证。
这是一桩无法分开的天子赐婚,哪怕到时他心意改变,夫妻名分总变不了。
她温声开口,似有安抚意:“对,只要你想要,都会有的,”
“可是我没有给你准备压祟钱。”
岂止是没有准备压祟钱,他走得太急,此刻身上连一件像样的礼物都掏不出。想了想,他拿出挂在脖子上的金锁。
金锁已经有些年头,连挂着的红绳都有些灰扑扑的,范希诚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个是我出生时阿耶找人打的,能保平安,送给你。”
李清壁拒绝了:“此物贵重,是父亲待你的一份心,我不好收下。”
范希诚还是坚持要送给她,她说:“我既没有练武,又不上战场。若说保平安,无论如何你都比我更需要。”
不,她不知道,在范希诚这里,她永远是排在他自己前面的。
范希诚收了回去:“好吧,等到了越州,我送你一个更好的。”
丹若守在外面,困得直打哈欠。但她以往是在马车这里陪李清壁睡的,此时范希诚没走,也不知是不是留宿,她一时拿不定主意。
李清壁她们出行带的马车并不多,范希诚一行人快马简行,只带了被褥,找到地方了就铺上席子与被褥,走到哪睡到哪。
范希诚有伤,还不轻,李清壁自然不可能看他睡在外面的地上忍受寒风。
“你今晚睡哪里?”
范希诚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我去和傅元挤一挤。”
傅元住的是多人同睡的帐篷,范希诚身上有伤,李清壁自然也不放心让他去挤一挤。
“他们那帐篷足足有二十个人,恐挤到你的伤口。”
范希诚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故作不解道:“这可如何是好?我住哪里呢?”见李清壁没有反应,他添了一把火,“不然我还是和阿福一起铺席子睡好了。天寒地冻也没关系的,我不怕冷。”
李清壁见不得他用可怜兮兮的语调这样说话,犹豫了一会儿道:“你就睡在我的马车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