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还是对方才的身体触碰心有余悸,再对上那双狡黠带笑的桃花眼时,她竟下意识地想躲。
裴珩没有留意到她的不自然,悄悄将身体侧移,离开了抵住他的那把短刀,这才松了口气,幽幽说道。
“昨夜我心疾犯了你是知道的,光吃药丸不够,还需要一味药引。”裴珩从怀中掏出一个圆肚小瓶,伸到纪容棠面前晃了晃。
“这里面是紫槐花露,我从家带来的,重金难求,而且怕热,极难保存。我一直把他藏在客栈的水井下,幸好还没被人发现……”
“你到底有何目的?”纪容棠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逃出来了不跑,还自己找上门,天底下哪儿有这种怪事?她自问上任这半年,再棘手的案子她也破得,怎么这个裴珩,她偏就怎么也看不清呢?
“想和大人做个交易。”裴珩转念亮起眼眸,璀璨如天上星。
“我帮你去公主府,你缓我多些天回大牢。我有些私事急着办,但我向你保证,六个月的刑期一天不会少,除非我又立了大功,通过正经法子被减免。”他狡黠一眨眼,“就像上次一样。”
裴珩不是坐牢坐傻了,放着自由的机会不要,而是他一直谨记娘亲的教诲。
做错事不可怕,只要有承担、并且改过自新的勇气,就可以被原谅。这话是对照那个毫无担当的父亲说的,他可以不成才,但他决不能变成跟父亲一般、只会逃脱的人。
所以裴珩真的没想过越狱,昨夜的确是逼不得已,没有药引,药丸吃了也没用。他总得有命才能谈别的。
纪容棠盯着他,良久没说话。但是咚咚上头的心跳却出卖了她,她心动了。
她本就想找裴珩去探公主府,这不是给钱就有人肯干的事,除了裴珩,很难再找到人选。可下一秒,身为大理寺寺丞的责任感又席卷上来,她怎能知法犯法?况且裴珩狡诈,他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就在这反复横跳中,裴珩突如其来的一句“那我走咯?”将她彻底定格,“成交!”
“最多十天,我便会亲自押送你回大牢。而这十天里你必须跟我寸步不离。”
“求之不得。”
黑夜给了他最好的伪装,裴珩轻勾唇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炫耀他小心思得逞的喜悦。
他想帮助纪容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王益平。
娘亲遇人不淑,耽误一生。他自己也栽进了那个负心汉的圈套,这两笔账,不算不行。
既然他如此心狠手辣,不如就把他也抓进来好好改造。杀人偿命,太天经地义了,一定要让纪容棠将监察御史一案的真相公布天下,将王益平这些年干的好事一一揭露!
裴珩拉她出了逼仄拐角,兴致满满,以为今晚就可以开始他的复仇行动。没想到跟着她,竟一路走进了醉仙楼。这是要先带他吃顿好的?这么善解人意吗?
脱口就要问,“小海棠……”话还没说完,就被她一记眼光噎了回去。
方才太过突然,纪容棠都没反应过来,叫了也就叫了。这次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不许这么叫我!”
这是什么鬼称呼?哪儿有这么喊一个大男人的,活像个变态。
“那喊你堂兄可行?这样咱俩得身份就更不会起疑了。”
棠兄,堂兄。纪容棠很无语,但也勉强应下了,只要不是什么小海棠就行。
“堂兄带我来这么奢侈的酒楼做什么?怕我不给你好好干活儿吗?”
“堂兄,……”
纪容棠啧了一声,白他一眼极不耐烦,“闭会儿嘴吧,没人当你是哑巴!”
裴珩讪讪收声,但是看见酒保拿来菜单,还是毫不客气地点了好几样菜。在牢里这些天,可真是一点荤腥儿没沾到,馋坏他了。
酒保见他脸上有道疤,猜是个不好惹的,小心翼翼往纪容棠身边靠了靠,“这位公子呢?”
“再来壶琼花酿吧。对了,云舒姑娘现在可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