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不知道纪容棠为公孙觉出谋划策,制定了连根铲除王益平的计划,所以当公孙觉也大步流星出来之际,他是真的心中有感谢。
马车以最快速度奔驰在砖道上,烟尘漫漫,在夜幕里留下一道灰黄。
早已和衣就寝的沈牧来不及接驾,待他穿戴整齐,公孙觉已命人将纪容棠带了过来。
“容棠!”
这一惊呼是裴珩喊的,他看见浑身是血、面色惨白的纪容棠被拖出来时,心跳都骤停了。他快步过去接住,让纪容棠能顺势靠在他的身上。
离得越近,裴珩的心脏就越疼。仿佛也只能随着她极其虚弱的呼吸而跳动,感受不到她呼出的温热,他的心就也不会跳。
“不怕,没人能再欺负你了,没人。”裴珩一点点捋顺她被汗水粘黏在额角的头发,轻柔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安抚着她。
并在心中暗暗发誓,她所受的种种,定要让他们加倍奉还。
公孙觉看见奄奄一息的纪容棠也吓了一跳,随即就厉声拍案,发出天子震怒。“本宫竟不知,大理寺也有私自动刑朝廷命官的权利了。沈大人不上奏通禀此事,是觉得本宫无能判断?还是根本没把本宫放在眼里!”
“殿下息怒,微臣不敢。”沈牧一个咕噜跪倒地上,惶恐道,“微臣已写好了奏章,准备明日早朝禀告您的。至于动用私刑一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微臣只让看管她,若她肯交代,就细细记录下来,除此无他。”
公孙觉平日最看不惯的就是这帮老东西倚老卖老,尽数说些冠冕堂皇、模棱两可的废话。
“那就将擅自对纪容棠用刑的人抓起来,滥用职权,残害当朝命官,该斩!”
韩尉听见公孙觉的旨意,浑身就像打了鸡血,高声答是,旋即便请示将沈福带来,听候发落。
看着韩尉昂首阔步消失的背影,沈牧有些发慌,倒不是担心侄子生死,只是怕沈福会把自己也拉下水。正思索若沈福贪生怕死说出一切,他要怎么应答,就听见公孙觉在上首阴森发令,要他把奏章呈上去。
好在他确实早就编好了,亲手递上去,还不忘继续在旁添油加醋。
“案发现场,只有死者和纪容棠,且纪容棠的手中还握着刀。经仵作验尸,死者的死亡时间就在大理寺众人赶到的一盏茶时间内。导致死者死亡的致命伤口是胸前的七个短刀创口,根据创面的形状大小,也确定是出自她手中那把的刀。这是物证。”
“死者身份也已查明,是西市永安坊醉仙楼陪酒侍女,名叫碧桃。微臣晚间已派人前去调查,得知近半月来,死者的确经常与一名出手阔绰的主顾出去约会。据死者的几名好友交代,死者曾说这名主顾姓纪,在大理寺任职。今日上午,死者也多加打扮,并告知了好友要跟此人赴会。这是人证。”
“再根据案发房屋主人描述,十日前,正是纪容棠租下了这间屋子。这也是人证。种种证据都表明纪容棠就是此案的犯人,微臣忍痛将他下狱也是依法办事。”
最近半月,纪容棠一直忙于安阳案子的收尾工作,根本没去过醉仙楼,唯一一次就是今日中午,还是跟裴珩一起。但死者仍能叫出纪容棠这个名字,而且还有不止一名姑娘可以证实。
显而易见,是有人冒充了纪容棠。
从提前租屋子,到去醉仙楼找目标,都是早有预谋的。
只要能将冒充之人揪出来,一切都会大白。
“殿下。”纪容棠费力发声,嘶哑的嗓子得亏裴珩方才喂她几口水才能够出声。“臣已知道是何人所为,请殿下允许我亲自调查,三日内,必定找到足够的证据,指正犯人。”
她死死撑着裴珩的胳膊,用尽全力站了起来。目光灼灼,丝毫没因身体上的伤痛而磨灭意志,反而更加坚定,甚至展现出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
公孙觉说了一个善!他自然不信纪容棠会是什么杀人犯,今晚来,也是要就把纪容棠放出来。正准备再警醒沈牧一番,不得为难,就听纪容棠沙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为防犯人再起歹心,臣请殿下下旨,将犯人沈牧、沈福囚禁至地牢中,不许与外界有任何接触。”
此言一出,满庭肃然。沈牧更是暴跳如雷,不顾公孙觉在场,直接指着纪容棠厉声呵斥,“你敢?!”
“不敢的是你。我若三日内找不到证据,任凭你发落。一旦我拿到证据,就要你也尝尝大理寺的鞭子有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