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余笙回头，目光落在吴漾身上，眼神有些疑惑：“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街边的路灯投掷下一片昏黄的暖光，细碎光斑落在少年眼中，光影错落间，他眼底隐约有不明情绪在涌动：“今晚……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说出口的那一刻，吴漾心里就有些后悔了，他这样会不会有点逾矩。

会吓到她吗？

吴漾喉结微滚，看向女孩的眼神认真又克制，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沉默地等着余笙的回答。

天色已晚，夜幕如一张浓稠精密的大网将整个城市完全地笼罩住，唯有街边的几盏路灯执着地散发出昏黄的暖光。

有几缕光恰巧落在少年眼睫，眨眼的瞬间，光影交迭，明暗更替，他的眼神里透着股淡淡的冷感。

不知是被冷风吹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吴漾的眼眶微微泛红，此刻他就那样格外认真地看着她。

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两秒后，余笙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可以。”

-

回到家，余笙赶忙进厨房帮忙，一家人共同努力，终于在八点吃上了热气腾腾的年夜饭。

一家人难得这么整齐地聚在一起吃晚饭，谭沐芸乐呵呵地拍了个视频发朋友圈，素来严肃的余永新也难得地露出了笑脸。

谭沐芸把一个大鸡腿夹到余笙碗里：“笙笙，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关键时刻，来，多吃点鸡腿。”

“对，你多吃点儿。学校的饭菜没什么营养，看你都瘦了一大圈了。”余永新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说。

眼瞅着碗里的菜越垒越高，余笙连忙叫停：“不用了，碗里已经有很多菜了，夹太多吃不完，我等会儿再自己夹。”

饭后，余笙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简单洗漱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打开床头的小夜灯，从床头柜拿过手机，然后就舒舒服服地钻进了被窝。

余笙按亮屏幕，输入密码解锁，然后点开q.q，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连串的消息，她大致扫了几眼，大多数都是新年祝福语。

余笙挨个回复消息，倏地，宋芮桃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

纤细的指尖轻触接听键，下一秒，屏幕跳转，映入眼帘的就是宋芮桃熟悉的面孔。

“嗨，好久不见呐，笙笙。你吃年夜饭了吗？”

宋芮桃那边灯光明亮，像是在客厅，周围似乎有很多人，能清楚地听到交谈声和电视播放的声音。

余笙乖乖回答：“吃了，你呢？”

“我也吃啦”，周围的聊天声太大，宋芮桃有些听不太清余笙的声音，她拿着手机走到阳台，瞥见电话那端微暗的环境，眼神惊讶，“哇，笙笙你竟然这么早就睡了啊。”

“我还没睡呢，只是在被窝里躺着”，余笙把小夜灯的灯光调亮了一度，“感觉你们那边好热闹啊。”

“是有点热闹”，宋芮桃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人，回眸的瞬间瞥见一个黑影朝这边走了过来，“游嘉泽你干嘛？不准过来。”

“我为什么不能过来？”游嘉泽老早就瞅见宋芮桃神秘兮兮地对着手机自言自语，他有些狐疑地看向女孩的手机屏幕，“你在跟谁打电话呢？”

宋芮桃就是不想跟他说，下意识地把手机往身后藏：“这是我的个人隐私好吧？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虽然她动作很快，但还是被眼尖的游嘉泽给看到了，看清屏幕里女孩的模样后，他暗自在心底里松了一口气。

哦，原来是余笙啊。

他还以为是哪个不认识的男生呢。

已经被发现，宋芮桃也没什么躲闪的必要了，她索性大大方方地把手机拿出来：“我给笙笙打电话呢，你一个男生掺和什么。”

游嘉泽早已习惯了宋芮桃阴晴不定的性格，主动跟余笙打了个招呼：“哈喽，余笙。”

咦？这什么情况？宋芮桃怎么和游嘉泽在一块儿？

看清电话那端男生的脸后，余笙有些惊讶，正想着该不该问，下一秒，宋芮桃像是猜到她的疑问，直接说了出来。

“对了，笙笙，忘了告诉你了，我和游嘉泽就住在同一栋楼，我住他楼上。他是来我家玩的。”

简要地解释完，宋芮桃笑着说：“笙笙，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呀。希望新的一年，咱们还是最最要好的朋友。”

游嘉泽也在一旁附和：“新年快乐啊。”

余笙：“好，新年快乐呀。”

聊了一会儿后，宋芮桃就挂断了电话，卧室内又恢复了刚才的安静。

下一秒，消息列表里又弹出来一条新消息。

郑知凡：[余笙，新年快乐]

余笙点开对话框回复完，然后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是十点四十。

她忽然想起少年那双微红的眼。奇怪，他不是说晚上会给她打电话吗？怎么还没打过来？

是忘了吗？

可他当时明明问的那么认真，仿佛生怕她不同意。

暖黄的灯光照亮了大半个房间，余笙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奇怪，她怎么突然这么在意吴漾？

想到这个问题，余笙的心跳莫名有些加快的趋势，她晃了晃头，竭力把脑海中那些不该有的想法清空。

她才没有在意呢。只是突然想到这件事而已。

再说了，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得做到。这不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则吗？

余笙把头埋进被子里，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困意不知不觉中来袭，她闭上眼，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悦耳的铃声忽然响起。

这大晚上的是谁给她打电话啊？

余笙慢吞吞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

半梦半醒间，一道熟悉的清冽嗓音在耳畔边骤然响起：“你睡了吗？”

吴漾拿着手机，安静地等待对面小姑娘的回答。

隔了两秒，电话那端才传来一道软乎乎的声音：“睡了呀。”

女孩的声音温软，如同在耳边呢喃一般，听得吴漾的心跳差点儿漏掉了一拍。

他垂眸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五十八。

现在确实有点晚了。

但他在这个点儿给余笙打电话，确实是存有不可说的私心。

吴漾放低声音：“抱歉啊，打扰到你休息了。”

隔了两秒，小姑娘软乎乎的声音再度响起，隐约透着股嗔怪之意：“吴漾，你怎么这么晚才给我打电话啊？”

小姑娘似乎是还没完全清醒，说话的语调软软的，尾音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像是一根轻柔的羽毛，莫名有股撩人心弦的魔力。

夜色寒凉，吴漾勾了勾唇：“你在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