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见过。”我说。
伏黑的回答比我更确定,他说确实见过。他那时去我们高中找东西,没找着,但嗅到了一点线索,于是就找我打听了一下。但等他在晚上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我已经昏过去了,所以我对他的印象很浅。
唔,原来如此……
“OK,”野蔷薇同我确认道,“所以你能看到咒灵,对吧?”
没听过的词,但如果我那晚撞见的奇形怪状的鬼的别称是咒灵,那我确实能看到它。
“太好了,看来你应该就是五条老师所说的那个人啦。”她确信地说道。
“……”
我的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野蔷薇说,用他们咒术界的话来讲,某个人被从所有人的记忆中抹消了,应该是某种“诅咒”。
大部分的诅咒都是有解的,比如把身为始作俑者的咒灵祓除即可,施咒者都死了,诅咒自然也不复存在。再比如,某些特殊的咒具也能够对应解决一些诅咒。
就在前几天,他们刚结束了一场“战争”,为此付出了不少代价。但在结束后的第二天,她和伏黑立刻察觉到了自己记忆的不对……如果不是伏黑隔壁的房间里有那个少年留下的物件,她会怀疑自己在说梦话。
“五条老师……就是我们这里非常厉害的一位前辈,他说除了上述解法之外,还需要一些特定的存在。”伏黑解释道,“特定的人,或事。”
……我吗?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
东京没有下雪。
8.
尽管我并不能确定我就是那个特定的人,但野蔷薇和伏黑都给予了我肯定。
咒术师在诅咒的影响下还能发现记忆有所不对,是正常现象,可是非术师是很难发现自己的记忆存在问题的,除非是和当事人之间存在着某种“连结”。
但是,优子也察觉到了细节上的不对呀……
“不是发现不对就符合的。”伏黑解释道,“和选择有关。可能是‘诅咒’选择了你,也可能是他本人的选择。”
我听得糊里糊涂的,只觉眼前一团迷雾被拨开了一点,然后又逐渐变得浓郁。但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我知道了一些前因后果。
在野蔷薇问我要不要带走对方留下来的物品时,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不想错过他所留下的任何痕迹。
于是野蔷薇给学校那边打了报告,在获得批准后,说五条老师安排了伊地知先生来接我们,虽然后者大概是被突然要求加班的——我在心底对伊地知先生道了个歉,心说给他添麻烦了,然而在汽车路过某条街道,我给他添了个新麻烦。
不知为何,那时我心中忽然涌现出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像是树上突然坠落的一大捧雪,砸了我满身,厚重的情感压住了我,令我一时间呼吸困难。
有人在唤我的名字。
有人正在对我说些什么。
“哈哈哈你还记得那件事啊,我也记得,差点就搞砸了呢!”
“诶,那三份巧克力都是你给的?难怪味道很像……啊,我也说不上来它们的区别,就是都很特别。”
“嗯……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少年的声音和身影一起渐渐地模糊起来,像是天边正在落下的太阳。我从那种被绊住的感觉中惊醒,连忙大喊一声:“对不起,请等一下,麻烦你停车!”
伊地知先生被我吓了一跳,不过他还是把汽车停稳了。在他停好的瞬间,我来不及道歉,直接拉开车门冲了出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往回跑,拼命跑!
直到站在一个十字路口时,我这才停住了脚步,气喘吁吁地看着眼前的人流。
野蔷薇和伏黑很快就追了上来,问我怎么回事。
我盯着这个路口看了好一会,只觉心跳都短暂地停了几瞬,有一种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的感觉,心口是麻麻的痛感。
“……请问,这附近是不是举办过花火大会?”我艰难地说道。
“哦,这里啊,确实举办过。”野蔷薇回忆道,“我们当时还被安排过巡逻任务来着,对吧,伏黑?”
伏黑应当是回答了什么,但周围的声音我已经听不清了,我只记得那种茫然无措的心情……这是东京很热闹的一条街道,人潮如海,命运微弱的声音宛如游进海里的小鱼,转瞬就消失不见了。花火大会,灿烂的花火,被点亮的夜空,我身边的少年,卫衣……今天并非我第一次来东京,我之前就来过!记忆拼图的最后一片,此刻近在眼前……
然而人来人往,他被挤散,我无法抓住。
后知后觉地,我体会到了小林一茶写俳句时的心情。因为几天之前所落下的仙台的雪,此刻就在我心头落下。
……是谁,他是谁?
我到底,忘记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