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不明白。迟星文本就对人类的感情饱含困惑，此时心中更是一团乱麻：“我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愿意看看他，愿意重新和他亲近？

展飞光：“唔……”

展飞光不通情感，却不是傻子，看得出师弟的迷茫，也知道这迷茫与谁有关。他沉思了片刻：“……为什么不去问她呢？”

“嗯？”

“猜不透，就不要去猜了。”

展飞光很理所应当地说：“直接去问，不就是了？”

是陆昭昭的话——陆昭昭的话，一定会认真回答的。

“自己琢磨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去问她吧。”

他说：“她会回答你的。”

-

“阿嚏——！”

密林之中，少女忽然打了个喷嚏。苏栗衡立刻看过去：“怎么？”

“唔……突然鼻子有点痒。”

陆昭昭揉了揉鼻子：“也许……谁在想我？”

至于谁在想她，这可不好说了，韩继、孟锦迎、祝芝芝……

她捏了捏自己的鼻尖：“唔……这里可以了吗？”

她在找地方降雨。

不能太远——否则达不到提前降雨的目的；也不能太近——会很影响营地那边。

苏栗衡看了看四周：“再走一点？”

“好。”

脚步声在密林中响起，间或有踩到泥泞的咕叽声响。青鸟为他们引路，不时可以看到空中漂亮的蓝色羽翼。

一片安静中，陆昭昭忽然叹了口气。

“也不知阿迎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很想孟锦迎。不，是很想孟锦迎他们。

虽然保持着联系，可到底是一个多月不见，好想他们。况且……昨晚的事发生之后，就更想了，尤其是……

看看她的处境罢！方之茂，粉花；迟星文，粉花；妖修们，粉花——连祝青燃也是粉花，整得她感觉自己在这群男孩子里就好像一块唐僧肉……

唯一一个没粉花的展飞光，他连感情都没有，可以当成背景板看。而——陆昭昭看了眼苏栗衡：这个也是粉花，也没救了。

“？”

苏栗衡困惑地歪了歪头：“嗯……之前联系，他们似乎打算狩猎海兽。”

化雨秘境开放期间，灵气交汇，大量灵植会集中盛开，异兽也会非常活跃。陆昭昭这边有饮血蛇巢，祝芝芝那边也有海兽。虽然他们那里出的天材地宝在海中不好到手，但狩猎被吸引来的海兽也是有价值的。

“海中不比陆地，希望他们小心谨慎一些。”

陆昭昭叹气：“还有素素，也不知和同门怎样了。”

沈素书最近的消息，是和同门一起准备狩猎一只异兽……进入化雨秘境一个多月，大家各自都有了集体和目标。虽然陆昭昭还是很想和他们汇合，但也知道希望是不大了。

“秘境开放一个多月，四处估计都很热闹。”

苏栗衡说：“好了，就这里吧。我们把帐篷搭起来。”

既然要唤雨，自然不可能等着被雨淋。但当大雨倾盆，陆昭昭坐在棚下的时候，她才忽然意识到一点：

这么大的雨，她和苏栗衡今天是回不去了。

也就是说……

今晚她要和苏栗衡，孤男寡女，单独在外住一晚？？

蛋黄酥：“喵喵？？”

“辛苦了，来喝杯茶吧。”

苏栗衡端着一杯温好的茶过来：“雨天也没什么可做的，要不要下一盘棋？”

-

论围棋，她果然还是下不过苏栗衡。

一盘棋下了很久，陆昭昭很努力，但仍旧棋差一着。不过她也没多沮丧，只在胜负决出后，又盯着棋盘复盘了许久，才叹一口气。

“还是你技高一筹。”

“只是平素下得比较多罢了。”

苏栗衡说：“也会钻研棋谱，昭昭只是志不在此，已经下得很不错了。”

大雨还在下，虽然才下午四五点，天色已然十分昏暗。苏栗衡点上了灯，温暖的光辉驱散了黑暗的阴霾：“再下一局？”

陆昭昭摇摇头：“再下一局，都要下到晚上去啦。”

下棋也很耗心神。或许是因为下雨，她浑身都懒懒的，昏昏欲睡。抬眼去看棚外的雨：“我没想到雨会这么大。”

她还以为会小一些……结果大到寸步难行。而且看起来今晚是不会停了。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这一场下了，今后估计保守几天不会有雨——神通：唤雨的雨不是平白得来的，相当于把这片区域之后可能有的雨给提前下掉了。

坏处就是如果这场雨下太久，别说今晚回不去，明天也未必能回去了。

“嗯……往好处想，也许之后开花就不会有雨了。”

苏栗衡说，但看着湿润的土壤有些许忧虑：“但饮血蛇或许会有些动作。”

“……啊。”陆昭昭忽然沉默：“……是哦。”

饮血蛇巢的位置非常特别，饮血蛇又是能在水中活动的物种。暴雨倾盆，水位上升，原本龟缩的饮血蛇可能会借天气之利出来狩猎收割一番。

陆昭昭倒是不担心自己和同伴们的安全，但是那些聚拢过来的异兽有可能会遭殃……大意了，怎么就给了饮血蛇机会呢？

“也无需懊恼，能顶着饮血蛇巢压力打龙血花王主意的异兽，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苏栗衡注意到她面上的懊恼，伸手安抚地摸摸她的额发：“只是我们要小心些，莫要受了波及。”

他们加固了周遭的阵法，提前煮了晚餐。今天的晚饭是番茄虾滑粉丝，陆昭昭调的汤汁味道特别香浓，令人食指大动，搁往常她肯定要一个人吃上一大碗，但今天只可怜兮兮地盛了小半碗。

苏栗衡：“？”

他有点担心：“没胃口吗？”

“不……”

陆昭昭可怜巴巴地：“我中午练习时剑脱手了一次……”

脱手一次，扣半碗饭。虽然祝青燃现在不在，她偷吃他也不会知道，但人要言而有信——既然当初她默认了这样的处罚，现在就要信奉承诺。

说吃半碗，就只吃半碗。也所幸修士辟谷后本就不需饮食，她只是馋。馋得看到锅都觉得很难过，抱着自己的小碗去角落吃，拒绝诱惑。

苏栗衡：“噗嗤。”

真是忍俊不禁，但他也没有怂恿陆昭昭阴奉阳违、偷奸耍滑。只是在饭后塞给了她一包栗子糕。

“……？”

“只说了少吃半碗饭，没说不能吃零食，对吧？”

少年冲她眨了眨眼：“是我给你的，回头祝道友若不满，叫他来找我就是了。你拿着吃，不够我这里还有。”

陆昭昭：“……”

直到躺在帐篷松软的被窝里，她抱着那油纸包的栗子糕，心中仍有一片挥之不去的暖意。小小的、金棕色的、甜甜的栗子糕，她吃了两块，小心地收了起来。

“……栗子，果然很好啊。”

温柔的人……陆昭昭喜欢温柔的人。当然，不是单独指爱情方面——但你必须承认，温影承、苏栗衡这种稳重温和、耐心细心的人，就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对吧？

但苏栗衡和温影承当然还是很不一样的。

性格与细节上的出入且先不说，重要的是——

陆昭昭想：苏栗衡也是喜欢她的。

这两天，她真的有在认真考虑感情问题，自然也不会把目前粉花相当高的苏栗衡给忘记。实话说，现在想想，苏栗衡对她的好和温柔，其实早已超越朋友的界限。

苏栗衡是很温柔的，却也是很稳重，甚至有些古板的。他当初可以叫她那么久的“陆姑娘”，现在却自然地叫着“昭昭”；他看似温柔，其实除非必要从不碰触他人，更别说女孩子，但他现在抚摸她的头那样自然，也愿意为她打理长发。

苏栗衡对她的温柔，不是作为友人的理所应当。但这温柔与体贴太过无声，她有时很难注意。

“也许我应该……”

找个时间，和他谈谈？可应该怎么说才好呢？陆昭昭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同样不知怎么办的还有对迟星文——他的失落，她也看在眼里的。

“头痛……我又不能影分身……”

陆昭昭捂住额头。要是她能分成好几个，一人发一个——大家就都能开心啦！但是不能。所以……

“我得好好看看，好好想想……”

珍视他人的心意，也尊重自己的心。不论如何，她不可能做出违背自己心意的决定，对吧？

“睡吧。”她对自己说：“晚安，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