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自己的生命，只为回到她们身边。

“昭昭，芝芝。”他说：“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陆昭昭拥抱他。

“我们绝不离开。永远都不。”

-

次日，清晨。

窗外有细微的、簌簌的声响，是雨声。今日还是下雨了。陆昭昭朦胧醒来，少年还安睡在她身侧，以一种接近蜷缩的姿态，偎在她的身边。

熟睡的面孔，雌雄莫辨，任谁也看不出，其中有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而无论是哪个，睡着时都是一样的酣然，只是许是因着昨晚的事，少年眉宇间还有着轻愁，陆昭昭看了一会儿，轻吻一下他的眉心。

自然，她已知道，眼前这个身躯属于男性的顾兰形，而非女性的顾芝质。但她已经不在乎这个了，因为无论顾兰形、顾芝质、祝芝芝……

那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绝不丢下他们，绝不离开他们，绝不……

让他和她，再一次感受到任何痛苦。

“唔……”

无论兰形还是芝芝，睡眠都很浅。陆昭昭只是轻轻地动作，他就睁开了眼睛：“天亮了？”

“嗯。不过下雨了。”陆昭昭说：“可以再睡一会儿。”

她又凑过去，亲一下他的脸颊。少年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毫无威慑力地瞪她一眼：

“你绝对认出我来了吧？？”

“认出来了，怎样？”

陆昭昭毫不虚他：“从前你隐藏身份时，我们也没少贴。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要找我算账么？”

兰形……兰形哑火了。

陆昭昭就推他：“快快，让芝芝出来，我也要亲亲她！”

兰形：“……”

他悻悻地打算去叫妹妹，又忽然顿住，有点小不甘心：

“陆昭昭，你……更喜欢我，还是芝芝？”

陆昭昭默默地看着他：“……你更喜欢芝芝还是我？”

他俩大眼瞪小眼，兰形尴尬地“噢”了一声：“我叫芝芝去。”

陆昭昭：“哼！”

她扑过去，用一种接近擒拿的姿势把他压住：“你说！你到底喜欢谁！”

“喂……够了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一碟桂花糕。”

“你这么好收买的啊。”

“那五碟！”

“……真的吃得完吗？？”

最后这场小纠纷以一整个食盒的各色自制点心承诺落下帷幕。顾兰形先生逃之夭夭，徒留一个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芝芝妹妹：

“昭昭？”

陆昭昭就凑过去，在她面颊左右各自吧唧一下：“早安，芝芝！”

“嗯，早安，昭昭！”

又是新的一天。

窗外飘着蒙蒙细雨，这不是适合外出的一日，但很适合在房间里睡个懒觉，看一本书。而陆昭昭选择与亲友共度，然而在她把桌游拿出来的下一秒，朋友们就纷纷选择了告辞。

“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

“咳咳，我身上伤还没好……”

“今天这个天气挺适合修炼的哈！”

陆昭昭一开始还没明白，直到她低头一看：

《模拟人生》。

她嗖地就把游戏卡都收了回去，颇有些惊魂未定：

“我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

方之茂倾情改编，创死所有人、令男人沉默、女人流泪的桌游力作——

这种东西就应该封印在箱底啦！

她有心叫朋友们回来，再玩个别的。但人都跑了，想想也还是没叫，总归大家也不能天天都挤在一起，有些个人时间不是坏事。

一扭头，桌边只剩了几个老实人。她的好大儿们，还有无辜地眨着双眼的祝芝芝。

就连从未经受过荼毒的何樱敏，也从其他人的反应判断出了情势不妙，风紧扯呼。倒是很难得的，让陆昭昭颇有了一些萧瑟的味道。

“这游戏真的有毒啊……”陆昭昭哭笑不得地喃喃：“不过……也行吧。”

她看向祝芝芝：“芝芝和兰兰有事要做吗？”

祝芝芝摇摇头：“想和昭昭在一起。”

陆昭昭被她可爱得不行：“那你就跟我在一起！”

又忽然想到什么：“我该叫你芝芝，还是……？”

也没瞒着蛋黄酥和亭曈。昨晚陆昭昭和兰形的确讲了不少话，他并不介意把身份暴露给这两个非人类，只是叮嘱了要保密。而祝芝芝听闻询问后，微微歪了歪头。

“芝芝就是芝芝。”她说。

尽管她就是顾芝质本人，可终究经历过一番生死，当她的魂魄被兰形以“祝芝芝”的名号唤回人间时，这个名字便毫无疑问承载了她新的人生。

祝芝芝很喜欢自己从前的名字，但她也很喜欢现在这个。从前的名字无数次被温柔的父母呼唤过，而现在的名字也无数次被哥哥和昭昭呼唤过。

她最爱的哥哥。她最爱的昭昭。

陆昭昭“嘤”了一声，贴过去：“芝芝怎么这么可爱！”

“昭昭也可爱……”

“呜！”

陆昭昭把脑袋在她颈窝蹭，蹭着又陷入沉思：

“……那芝芝你现在到底算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陆昭昭你也够了啊。”

这种问题，七岁芝芝是搞不明白的，兰兰哥哥便不请自来。他叹了口气：“芝芝自然是女孩……但我又没办法把自己变成女子，也只能委屈她了。待我修为足够，可离体生存后，这身体就是她的，想男装还是女装，以何种身份生活，都由她决定。”

陆昭昭哦了一声：“……没办法再给芝芝找一具身体吗？”

“找到合适的身体谈何容易？又不能沾染什么因果……我的身体最为合适。”兰形道：“说到这个，虽然还有些早，但我还是叮嘱你一下吧……等将来我离开后，你帮我看着点芝芝，尽量不要让她被天道关注……她毕竟是被我招魂回来的，不合死生轮回之法，虽然被我以秘术遮掩，但最好还是别出什么岔子。”

他叹气：“我掩饰自己一体双魂的身份，也有一部分是不想引起天道注意……还要把身份让渡给芝芝。很抱歉之前的隐瞒……但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出来的。也就这几年，芝芝完全适应了我的身体，天道会把我们判为一体，我才自由一些。”

这也算是，为之前数年的隐瞒解释了一下。但陆昭昭的反应却是：

“啊这啊这……”

不能怪她露出一副牙疼的表情，而是……现在来说不能引起天道注意，是不是有点晚了？先不说她之前用过的伏惟尚飨，现在身上还挂着的天道欠债，就说天道工具人展飞光就在隔壁……

想想展师兄的样子，陆昭昭很难不怀疑，他对祝芝芝的情况也心里门儿清。但他对此却从未说过什么，陆昭昭倾向于认为，这是个好消息。毕竟无论他是化身还是分身，都相当于天道的耳目，而他并不干涉祝芝芝的事，或许本身就意味着天道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少，看起来目前还不必担心，祝芝芝会被送回死者世界的事。

“不过说起来……”陆昭昭想到什么：“死者应当都会去鬼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