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得等他们消息了。希望里面是安全的。”
应该是吧,图书馆里还能有危险是不是有些离谱?毕竟在门前都直接缴械呢。陆昭昭不是太担心他们的安危,倒是很好奇,三人会有什么收获。
以及,从旁人口中,她也得知了,有人成功答题后,殿门会打开;但只允许答对题目的人进殿,同样是没办法通过尾随逃课的。
而答题者进殿后,门又会关上,等待下一位答题之人……
陆昭昭在剑道殿前停了片刻。剑宗弟子也多在此排队,但答题需耗费灵识,这会儿门前倒没人,都在殿前的残破广场处略作休息。陆昭昭与他们也很熟了,闲聊几句,同时再一次尝试使用灵力……未果。身上的衣服还是那样,看来令牌所代表的身份和制服变化,已超过她当前的修为可以抗衡的层次。
这或许是一件好事。相比起白玉佩所代表的,大概率算是【访客】的身份,如今她身上的着装,要更接近【神仙】而非【求道者】了。虽上褂还是偏青蓝色的,但多了嫩黄色的围裳、绣花精美的蔽膝与颜色非常正的赤色绶带宫绦,法披没了,换做了披帛,头发上也添了珠花,着装的精美程度是之前不能比的。
整体而言,相当有神仙服的特征,颜色也能看出阶级的变化。陆昭昭甚至怀疑,从白玉佩到令牌,之间应该还有等级,不然不至于变化这么大……莲子果然是好物。她盯着自己的鞋尖,这么琢磨了一会儿,忽然突发奇想。
三两步,走上剑道殿的台阶。深呼吸一口气,正待伸出手去——
然而,还没等她把手抬起,眼前的殿门已无风自动,徐徐开启。
陆昭昭:“……”
陆昭昭:“……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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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昭其实有所猜测,身份提高后,或许会对进殿有帮助。毕竟之前看来,在推门前,是白玉佩先产生了呼应……理论上,身份不同是会有影响的。
但门真就自己开了,这确是她意想不到的。到底是只有剑道殿如此,还是所有宫殿都如此?
如果都是的话……
陆昭昭想:那她就懂了,为什么之前朱雀没有尝试进殿,还说“没有必要”……好像的确是没有必要费那个劲儿,去搞知识问答啊!!感情是这么个机制——
公司门口的身份闸机。正式职工刷卡进,临时工需要确认口令才能开临时证明入内?!
剑宗弟子们诧异中带着一丝艳羡看来,而在所有人的注视里,陆昭昭深呼吸一口气。
看了一眼如被迷雾笼罩的门内,她先把反重力漂浮的仙气披帛拽下来,一部分塞入裙腰,余下的搭在肩上;再把发髻加固一番,方便行动;继而传个讯给孟锦迎和裴琦;最后拍一下蛋黄酥的脑袋,迈出脚步。
雾气潮湿轻盈地扑上面颊,一瞬又散开。视野朦胧又模糊,感受到柔和的光辉。
视觉信号恢复的瞬间,眼前的场景映入眼帘。那是一副全然超乎想象的情境……尽管早有预料,白玉京不会与寻常建筑相同,眼前的一切,还是一瞬间超乎了人的认知。
但见壮阔的空间,简直无边无际地延伸着。高居云端的,究竟是穹顶,抑或天幕?这就仿佛一块反色的夜空,纯白的颜料肆意涂抹,本该发光的星子却有如泼墨,坠在纯白的穹顶之上,还在缓慢地游动。
然而那星象位置,却分毫不差,又好似一枚被放大了无数倍的星象仪,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运转。只是这台仪器,显然全损0成新,条条裂纹把它切割成在碗边被用力敲击过的鸡蛋,紫微垣处的蛋壳不知所踪,露出一块巨大的黑洞。
其余裂缝之中,也流淌着星河碎屑般的荧光。细微的金色雾气丝线一样在裂缝处游弋,像生活在星河里的游鱼,又仿佛应许心愿的流星。陆昭昭看着它们,本能地感受到些许熟悉,却觉灵台一震,飞虹欢鸣着跳了出来。
“飞虹?!”
她在门口时试过,剑仍无法取出;却没想到这时,它却自如地飞了出来,向高空而去。陆昭昭下意识地追逐,起身的刹那,云气轻盈托在足底。飞虹顿了一下,以一声振鸣作为回应与呼唤,继续向前飞去,只是速度稍慢,似在领航。陆昭昭被灵气托着,连踏空也不必,有如风的精灵将她送起,拉着往前飞去。
周身云气涌动,带着细微的凉意。层层叠叠的雾气里,除了穹顶星云几乎什么也看不清,她尝试回望,甚至看不清大门,但也没有察觉危险。倒是云气之中,不时闪出些许金色的晶体碎片,她试图去碰触,它们都调皮地躲开,隐没在云雾里。
飞虹升至高处。有如被呼唤一般,空中的金丝缓缓游走下来,试探着环绕在飞剑身旁。陆昭昭能够感受到,飞虹现在的状态相当好,推测那种金色雾气,或许是对飞剑很好的东西。
它们环绕着飞虹,在空中追逐打闹起来。陆昭昭观察了片刻,放松些警惕,才发觉身周云气,又是一变。
“这是……”
却见原本飘渺的云气,不知何时在身侧凝做流动的雾屏,云雾翻涌凝结,竟生生变作一幕幕“云画”。画中之人,犹在行动,或坐或立,或笑或怒,尽管无声,却生动至极。
云气托送她行进,速度并不快,视线得以捕捉雾屏上的内容。可惜这流动的雾屏,时不时闪烁、且产生裂痕,像运转不良的机器,多数画面是残缺的,她无法辨认出究竟正在演出什么内容。
一路走来,仔细辨认,只见三幅“云画”是接近完整的。其上分别描绘的场景为:
稚子蹒跚,将军醉卧,老叟垂钓。
由于云画仅由云气构成,陆昭昭只是本能地觉得是这些内容,其实不能完全确定。但这三幅是连在一起的,大致能够看出像是连贯的,应该对应着一个人的少、壮、老年。
或者说……一名剑客的一生。
蹒跚的稚子挥舞着木剑,醉酒的将军挑灯看剑,垂钓的老叟倒是没有持剑,但那抛竿的动作,也似乎极有韵味。
陆昭昭能够感受到,某种东西……某种剑意,在其中流淌。可于她而言,有如雾里看花。即使尽力地去感受,也只能感觉到“这似乎是很玄妙的东西”,要说具体的感悟,那是一点也没有。
多少,有些失落。尽管她很清楚,自己的剑道天赋是必须秦令雪手把手教导剑招,也无法触发剑道殿问答的级别……
就好像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站在殿堂的门外,望洋兴叹……
少女轻轻地叹息。云将她送走了。她忽然想起朱雀说:
【你的机缘不在此处。】
也只能沉默,静静地注视,那来了又去的金色晶片。直到云气将她送到一方石台,落到地面,她再去看。
但见眼前是一方硕大、悬浮在半空的八角玉台。远处依稀可见,数十道锁链从穹顶垂落,锁住玉台的边缘;玉台正中,是一方凹陷的环形池沼,然而却是干涸的,露出黑色的琉璃地面,和纵横交错、没入地面的石剑残骸,大大小小,粗略一看竟有上百柄。池正中有一方较高的石台,上头原本似乎有东西,只是如今空空如也。
而放眼四周,环绕空池的是一整面环形玉璧,只在她所站的方位有部分缺口。玉璧表面布满深浅不一的剑痕,依稀竟好似某种文字。然而,还未等她细看,便惊诧地发觉,在玉璧东侧,一整面都是空白的。并非从未刻过东西一般的空白,而是仿佛被一只巨手,硬生生从玉璧上抹去了,好似从沙滩上抹去树枝的划痕一样简单随意。
整个玉璧,甚至肉眼可见地在此薄了许多。这样的空白占据了正面玉璧的一半左右,而在布满划痕的那一半……
原本正在沉思的少男,忽地惊觉什么,抬眼看来。
“……陆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