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宗文兄,你不是一向喜欢看破不说破嘛。”毛将军专心致志地摆着他的“死局”,看也不看徐参军一眼。
“你也知道,那是对外人。”徐参军拿起一枚棋子在手上揉了半天,歪着头正过来倒过去地看这局棋,“我怎么看它都真的是个死局啊。”
毛将军抬起眼睛瞧了徐参军一眼,抿起嘴唇笑得眉眼弯弯:“你要不要看看我怎么把这局死棋给下活?这样才显得我本事啊。”
“下活?”徐参军也是来劲了,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后随手落了一子,“你下活一个我试试?”
两人一来一回快速地下了几手,毛将军渐渐收了笑容,他不自觉地捏了捏手里的棋子,开口时总算带上了一点符合他年龄的稳重:“你这一回算是把桓玄一党的余孽都彻底清缴干净了?”
“嗯,带兵跑了趟东阳,殷仲文和他两个弟弟既然敢谋反,自然是连全族一起诛灭了。”徐参军带着一脸温柔的面向却用一种平淡的口吻说着灭人全族的话,边说边自然地落子,这就是在乱世里出仕所需经历的平常生活。
“你真信何无忌的话?你也知道那位太喜怒由心了,殷仲文把他得罪的可不浅。”毛将军听到灭族之事脸上也并未起什么波澜,只是自顾自地下棋。
“我信不信不重要,他殷仲文是桓玄的姐夫,不是何无忌也会有另一个人,早晚的事罢了。”
“呵。”毛将军嗤笑一声,摇摇头又落一子。
“我这次还顺路去看了看稚远兄,他看起来没几日了。”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徐参军还是略微迟疑了一会。
“嗯,我去年进京时给他看过,惊惧过甚,肝胆俱损,再加上后来又劳心劳神。当时我就与他说了心病无药医,还是要自我开解才行,否则长此以往绝不是个长命的脉象。我只是没想到,他连一年都熬不到……”毛将军回想起去年景象,脸上也是略微凝重。
“他也是因为沾了桓玄的因果啊,咱们北府一脉也就郡公这边还算信任他,他们士族一脉又嫌他与我们走得近了,任谁这么蜡烛两头烧下来也熬不了几年。哎……他与郡公本有知遇之情,本不该变成这样的。”徐参军一脸的遗憾,连下棋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宗文兄你说,就因为一个桓玄,这朝野内外已经死了多少个人了?”
“他若不死,死的就是我们了,你以为我们这一路若真的上下牵连起来人就少了吗?”
“是啊,左右都是个死局啊……”两人越说气氛越沉重,毛将军的落子也变得敷衍起来,他随意地下了一手后突然愣了一下,“哎呀,下错了。”
毛将军抬头瞧了一眼徐参军的脸色,然后伸手就要去拿刚刚下的那颗棋子:“悔棋悔棋。”
“悔什么棋,多大的人了,堂堂辅国将军下棋还悔棋的吗?”徐参军一掌拍开了毛将军试探的爪子。
“可是下这就真死了。”
“早告诉你是死局了啊。”
“不行,你让我悔棋重下一个,否则下次就别来虎牢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