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豆此时的咳嗽声已经越来越压不住了,此时回过头看他低头一直捂住胸口一副难受样子的阿拓双眉深锁。大概是感觉到了阿拓的目光,毛小豆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又从怀中掏出一枚羊脂玉佩交给阿拓,阿拓也只能接过玉佩回过头接着和赌坊的人交涉起来。
“我堂哥手里的这块是祖传的汉代古玉,用来当贵坊入局用的最低赌注已经是绰绰有余,而以你们如今的赔率,只要我拔得头筹,用这块玉换刘太守手里两匹最好的千里驹也同样是绰绰有余。这样我们既帮你们解了燃眉之急,也能为自己谋得两匹好马,双方皆能满意而归,不知杨大管家意下如何?”
“我能看一下这块玉佩吗?”杨大管家到底还是老成持重,尽管心里已经赞同了这个方案,脸上仍然神色不显,“嗯,老朽虽然不是鉴定行家,但经手的宝物也是众多,这的确是块古玉。确实是够了,只是不知公子对于拔得头筹有几成把握?”
“几成把握?我用我自己的玉来赌,赌没了也是我自己的事,我有几成把握又关你们什么事?”阿拓停顿了片刻,脸上带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还是——大管家也想跟外面那些赌客们一样,跟着我们兄弟俩赌一把,好一次解决你们自己的亏空?”
被阿拓叫破了目的的大管家神色讪讪:“二位公子皆是神仙高人,想必也不会在意自个儿得道的时候带着我们周围这些鸡犬一同升天。只是您也知道,我们最近的处境也算是风雨飘摇,轻易不敢糟践家产,所以斗胆向公子打听一下,我这鸡犬该带几只?”
“这事何必来问我们。”阿拓走到大管家身边,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堂兄说他能赢的时候,你们不信,结果你也已经看到了。现在我说我能赢的时候,你们当然也可以不信,只是将来若你们倒了,别把这层因果算到我俩头上。你们开赌坊的,这点赌性都没有的话,死了也是活该。”
“老朽明白了,多谢两位公子大恩。赛马十日一次,下一次在九日之后,老朽到时会在此恭迎两位。期间两位在许昌城若有什么需要,尽可差人吩咐老朽,我仁义赌坊上下定当竭尽全力,莫敢不从。”
待阿拓扶着毛小豆出了赌坊的大门,把千恩万谢的那几个赌坊里的人都打发掉以后就看毛小豆伸手指了指一个偏僻的巷子。而等他们俩刚拐进巷子毛小豆四下张望了一下确定无人,当下扶着阿拓的肩膀一口血喷在了面前的纱帘上。
“德衍!”
阿拓双手扶住身体已经摇摇欲坠的毛小豆,语气虽然焦急,却顾虑到赌坊还在附近,不敢叫得太大声。
“无妨。”毛小豆边说边摘下幕篱,又拿手背随手抹了一下嘴边的血迹,然而阿拓却看着他惨白的脸色深深皱起了眉头。
“古往今来,入了法家的人里,会用律令术跑去赌钱的我大概还是第一个,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去鬼谷里和老师交待。”
毛小豆边说边咳,脸色轻松甚至还带点自嘲的笑,苍白脸孔衬着嘴角边还未擦干净的血迹,像是一朵夹杂着红丝的白色牡丹。那种脆弱连同艳丽一起,交杂出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感,一时间震得阿拓不知如何反应。
“我这么做多少也算是改了点那些跟着赌钱的人的命,替他们承受一点因果反噬也是应该的,这口血能吐出来反而舒服多了。”
毛小豆嘴上说得轻松,双腿却是在一点点地发软。阿拓把毛小豆扶到墙边,确定他已经靠实之后在他面前转过身蹲了下来。
“你干嘛?”因为声音发虚的缘故,阿拓第一次从毛小豆的语气里听出点弱势的味道。
“上来,我背你回去。其实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好是我可以直接抱你回去,不过这大街上的我想你肯定也是不肯的,只好委屈你受点罪,我用背的。”
“哼。”毛小豆的这声哼气轻的就像是小动物的一声低吟,但是他的双手终究还是搭上了阿拓的肩膀。“谢谢……”
阿拓勉强地听清了那声在他耳边发出的感谢,再转过头去看时毛小豆已经趴在他肩膀上失去了意识。虎牢关少将军明明昏迷了却似乎又很安心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只是睡着了的样子。可惜已经背起毛小豆的阿拓没法替他把嘴角还剩下的那点点血再擦干净,他只能小心地将背后的毛小豆调整成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然后就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和最平稳的身型朝着他们休息的客栈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