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豆和阿拓老实地被那两人训练了几天,几天下来的感受是,他俩不愧是北面指定要的人,就连在虎牢关军械司里最熟练的几个老人与他俩比也只是在伯仲之间。
而有了这层感受的毛小豆更加不能让这两人活着去到北方了。
而这两人这些天里对他们这些士兵的教导也可谓是尽心尽力,一点都不保留。军械司的人一般是有点傲骨在身上的,军械这么复杂的东西,一个农民出身的大头兵怎么可能弄得明白。所以军械司的人教起人来有些不耐烦或者只让死记牢背几个点不准多问什么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这点,常年在虎牢关带兵训练的毛小豆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可是这两个人却是非常地耐心,即使一同训练的人里有几个人不小心失误了也不会像一般军械司的人那样破口大骂,说些你们的小命比起这些军械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弄坏了杀了你们也赔不起之类的话。他们唯一会大声斥责的情况,就是如同毛小豆一开始那样,在训练里不认真走神之类的,而这种斥责在毛小豆看来真是再合理不过的了。
于是又过了几日之后,毛小豆对他们的评价变成了——几乎天生就该去军械司干活的人,如果他们没有投诚北方的话。
人这种东西啊,一旦对于别人有了好感,就会想要给对方做的错事找找理由,毛小豆也不例外。他很想知道,这样优秀的两个人,为什么丝毫不顾几十年与汉人的同胞之情和家国情怀毅然而然地准备投向北方。
于是这天训练结束后,毛小豆拉了拉正准备回营帐的阿拓。
“我想再去探一探这两人。”
“终于忍不住你的爱才之心了?”
阿拓并没有问毛小豆为什么要再去探一探这两人,虎牢关少将军既然可以因为才能而容得下自己这个真的北方来的鲜卑人,当然也可以因为才能给两个本来就是汉人的人再一次自我辩解的机会。
“我只是……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选择这么做。”
“那就去探探吧,与其在这一边猜测一边自己生气,还不如去看个清楚,就算真是他们对不起汉人,你动手时至少也能落个心安。”
说完后的阿拓自然地放慢步伐拉开与走在前面的人的距离,这些天里他们已经把军营的地形和巡逻路线摸得很熟了。有阿拓这种武艺高强的人领路,他们没多久就很自然地脱离了众人的视线然后偷偷绕去了军械司的人驻扎的区域。
不同于他们这些大头兵,军械司的人的居住的军帐的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两人或者三人一顶的帐篷就驻扎在停放军械的库房的附近,互相间都有相当的间距保证了这些人休息时的安静。军械库房本身就在军营的一角,所以不像步兵营里到处都是一片闹哄哄乱糟糟的景象,这里相当安静也很干净。
因为此时时间已近傍晚,一天的训练也全都结束,此刻已经到了有些营连饭都用完只等天黑休息的时段,这一片区域连来往的人都不见一个,只给人留下一个偏僻的印象。那两个人因为是外州来的支援,所以很自然地单独得了一顶帐篷驻扎在军械司其他人的最外面,那个位置更是偏僻到了极点。
“老六,我说的那件事,你也考虑了几天了,快下决心吧。战争不等人,等过两天将军赢了,你就是下了决心也来不及了。”
毛小豆两人到的也算巧,正好军帐里的两个人在谈话,其中一人因为激动声音大了些,刚好被耳力很好的毛小豆和阿拓听见了。
“嘘,轻点,你不要命了吗?!”
一声提醒过后帐内的声音果然就轻了下去,但这对于毛小豆来说不算什么难题。
“音·起。”
毛小豆一手指着军帐,短短两个字后,风带着帐里的声音像是专门朝着这两人的方向送了过来,于是轻下去的声音又变得清晰可闻了。
“老姚,你说得轻松,这军营出入看管这么严格,是我们人想跑就能跑得了的吗?”
“跑不了也得跑啊,你难道真的想在这里等下去,等他打完了仗,再转手把我们卖给北面?”
“那就是我们的命,我们这种无父无母小时候被军械司的人收养长大的不就是卖给军械司了吗?军械司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要我们跟着刘毅干那就是刘毅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我们是卖给军械司了,可我们没卖给刘毅,他刘毅转手把我们卖给北方是什么意思你还弄不明白吗?他要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