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承将剑指向乱灵阵的中央,一圈长明灯围住的地方,一些蓝色的幽火慢慢出现,照映出那身后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那身影看起来五十来岁的年纪,尽管还是双目紧闭,却仍旧让人一眼能看出他脸上的英武睿智。等身影慢慢清晰,他紧闭的双眼才慢慢地张开,然而与他的英武睿智的脸不太匹配的是,那双眼睛里却还带着迷茫的浑浊。
然而此时的苻坚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早在那个身影出现的刹那他就已经泪流满面,却因为怕打搅到诸葛承的仪式而不敢哭得太大声。直到此时诸葛承对他点点头后,苻坚才带着哭音呼唤他人生里最重要的臣下,也是内心最信任的伙伴,那位独属于他的武侯。
“景略……景略,是你吗?”
“陛……下……”许久没有开口了,王猛这句称呼说得磕磕绊绊的,但是仅仅一句称呼就让苻坚激动地浑身颤抖。
“景略,大秦已在危亡之际了。”
因为诸葛承事前告诉过苻坚王猛现身的时间有限,所以苻坚略微激动片刻后就收起自己内心很多想要叙旧的话,非常简单明了地和王猛解释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和诸葛承建议的去五将山的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我本来实在是不忍打搅你身后宁静,可是实在是内心不安,想找你再参详参详。”以苻坚和王猛的君臣感情,他当着对方的面是不会自称孤的。
“陛下所说,臣了解了,请容臣……”
王猛说到这里时自己卡住了,被乱灵阵影响的他本来魂魄就很混沌,保佑大秦的命星又全部都被遮住让他吸收不到任何的能量。但是王猛毕竟自己厉害,哪怕到了这种程度还是觉得其中有哪里有不对,可是明知有不对却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的王猛只能本能的在思维里反复挣扎,而这种挣扎的外在表现就是他开始捧着自己的脑袋想要摇头。
诸葛承就知道单靠自己和杜炅的这点手段还是制不住王猛这么个人,从这点看来的话,他的确不愧苻坚送他的那个武侯的称号。又一次的,诸葛承有点可惜自己生得晚了,没法在这样的人杰去世前和他见上一面。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诸葛承生得早,他应该就碰不上现在的阿拓了。那样的话,对他来就说是比碰不上刘琨和王猛加起来都要遗憾得多的事了。这样一想的诸葛承就释然了,江山代代有人杰,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际遇,他只要过好自己的人生就不会有太大的遗憾了。
这样想着的诸葛承内心对着王猛抱歉一声,然后捏碎了手里的警示符,那边杜炅立刻得到了提示,于是将事先准备好的乱灵阵也一同祭了起来。
“去!”
早就算好方位的杜炅将手中剑指向皇宫的方位,于是他这边乱灵阵里积聚的所有灵气被一起投入到了诸葛承那边。两个乱灵阵叠加,又因为本身得不到帝国气运余泽的王猛终于停止了挣扎。
“此法大妙。”
因为乱灵阵的原因,王猛本来想说的“此法大谬”出口时却变成了“此法大妙”,一字之差就是大秦亡国之路上的又一推手了,可怜王猛一世都在为了大秦尽忠,却在死后身不由己地让人算计做了他自己最不愿意做的事。
而苻坚本来忐忑地等着王猛的判断,到了此刻他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了。
“有景略这一句,我就心安了。景略放心,等我入五将山休养生息后卷土重来时,一定再为景略专门修庙树碑,让我大秦子民都知道景略的功劳。”
162.
“天王出奔的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了,他弃城逃跑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诸葛承对着阿拓说了句,而后者此时正在一张长安城附近的地形图上仔细推演各方的排兵布阵。他们两人中间,负责战略决策的是诸葛承,而战争的具体战术则是交给了兵家的阿拓。
“嗯,姚苌和慕容冲那里也知道消息了。按照两边各自收到正常消息推算,姚苌会先一点截住苻坚的部队,等他困住苻坚后慕容冲正好从姚苌的后路出现。慕容冲已经与苻坚不死不休了,这个时候姚苌有两种选择,要么背着背信弃义背叛昔日主人的名义杀了苻坚,继续与慕容冲维持表面和谐再伺机而动;要么保住苻坚让他能挟天子令诸侯,那就必须当场以一个军事上极其不利的位置与慕容冲撕破脸。无论发生哪一种,都会给北府军留下足够的时间和空档,足够他们拿下潼关了。”
在长安的这一局里,诸葛承和阿拓一路走来,在各方游走之后,诸葛承实现同北府军的那个约定的方式不是帮他们打下长安城,而是替他们谋划了潼关。
因为汉人和胡人对于长安城来说各自的根基位置不一样,所以同一座关卡,对于两者的意义也是不一样的。对于胡人来说,无论是姚苌还是慕容冲,两者的根基都在黄河以北,而汉人的根基则在黄河以南。而从地理上来说,长安以及整个关中平原和黄河以南的部分更为相连。
而拿下潼关之后,黄河以南三大雄关,潼关、函谷关、虎牢关都已经在汉人的手里了,那么地理上来说,长安的位置对于汉人来说是目前所占领土的自然延伸,而对于胡人来说却更接近一块飞地了。于是长安对于胡人来说会变成一块维系起来代价很高昂,丢弃了又有点可惜的鸡肋一样的地方;而对于汉人来说,就是只需徐徐图之早晚会到手的嘴边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