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都这么大了,连羊羔多大都不认识吗,那你要怎么帮家里放牧呢?”
小孩子毕竟才这么点大,人生里看见的除了草原就是草原,所以以为整个天下都是一样的。
“哥哥的家里那边不是靠放牧生活的,所以才会不认识小羊羔多大了。”
诸葛承也不生气,他从地上把那个孩子抱起来,放在他一直好奇又不敢接近的石虎背上。那只生来只执行过杀戮使命的石虎第一次接触连骨头都没长硬的孩子,偏偏初生牛犊又不怕虎,不知道身下是怎样的一具杀人机器。那软团子趴在石虎背上开心地扭动身体,手上敲敲这边又摸摸那边,那石虎的灵智像是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那样楞在那里。阿拓简直能从已经是石质材料的老虎身上再看出一层僵硬来,那场面让他忍不住的好笑起来。
“那个哥哥他虽然不会放牧,但是你骑的这个老虎是他造的哦,你说他厉不厉害啊?”
“厉害,那哥哥家里那边都是造石虎来放牧?”
“不是,哥哥家里那边的人都种地而不是放牧。”
“种地是什么?”
“就是你和着肉吃的饼子,做饼子的粉要从地里种出来的东西里才能得到。”
“可是阿爹说那个粉是从南边的人手里来的,他还说南边来的人软弱又没用。”
“那哥哥也是南边来的,你刚刚还说我厉害呢。”
于是小孩子楞在那里,一边是父亲的话,另一边是家里的大恩人的话,似乎两边都应该听,但都听的话就又觉得矛盾了。
“我不明白。”
“不明白是对的,你又没去过南边,也没自己看过南边的人,怎么能阿爹说什么就是什么,哥哥说什么又是什么呢?总有一天,等你自己长大了,去那里看看那里的人,再想想就会明白了。”
“阿承,帮我一下。”
阿拓不愿意诸葛承和一个孩子继续陷在那个问题里,于是把干脆把诸葛承叫过来帮忙,这会他已经挑好了要用来做烤全羊的羊羔,正准备取主人家的刀来杀羊。为了怕在洛阳时诸葛承杀鱼那会那种惨剧再度重演,阿拓干脆叫诸葛承背过身去抓住羔羊的两条后腿。
“别怕,很快就好。”
阿拓这一句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试图挣扎的羊羔还是那个已经闭上眼睛不想再看的诸葛承,总之诸葛承只觉得手里的蹄子一阵抽搐之后就再也不动了。
阿拓的手势的确很熟练,一把剥皮刀被他握在手里里上下翻飞,很快的,整张羊羔的皮子就被他剥了下来。阿拓还没来得及对着诸葛承展示自己刚刚的成果,身后就传来一个有点虚弱的喝彩声。
“恩人用刀真是神了,部落里最好的好手也没法把皮子剥得这么快这么完整。”
原来是男主人这会醒了,听他妻子说了这几天的整个过程,又得知阿拓和诸葛承帮了这么多忙,甚至今天还帮他们放了牧。而这会这两位恩人想要自己烤全羊,所以男主人尽管还是处在伤后愈合头晕眼花的状态,却还是想要执意起身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主人家怎么出来了,外面天凉,你重伤未愈,到时候若着了凉就难办了。”
本来闭着眼睛不想看扒皮惨象的诸葛承立即起身迎上男主人从另一侧扶了他一把,同时给了女主人一个眼神示意要把人再扶回帐篷里去。而男主人却突然愣着神盯着阿拓腰上的那把刀,片刻之后,不顾诸葛承和女主人的阻止,他对着阿拓跪下行了个胡礼。
“小人有眼无珠,一直不知恩公竟是王子,居然还要殿下为我牧羊宰羊,实在是罪该万死。”
女主人因为这句话而露出震惊的神情,而诸葛承和阿拓脸上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你身体还没好,赶紧先起来吧。”阿拓手上并没有停,只是示意诸葛承可以继续把男主人扶起来了,“你怎么会认识我的?”
“我并不认识殿下,只是曾经跟着老可汗打过仗,看过这把刀在老可汗手里时的样子。”男主人一边说一边看阿拓已经开始给羊羔开膛破肚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怎么能让殿下做厨子做的事,还是我来弄吧。”
“不用,是我自己喜欢做个厨子的。你就进去休息吧,好了我会叫你们的。”
男主人还在想刚刚这句听不懂的话,而诸葛承已经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还是进去吧,他既然喜欢就让他弄吧,你还是尽量多休息,这里缺医少药的,你要是伤情复发,我可没把握连续救你两回。”
男主人一方面撑到现在已经快到极限,另一方面也因为突然得知了阿拓的身份吓得不轻,所以这会已经有点腿软了,被诸葛承和女主人一起架着就转回了帐篷里面。
“请问恩公,您和殿下是——”
这会是女主人开口了,因为一开始的时候一片混乱,死了儿子丈夫又重伤的女主人自然地接受了诸葛承和阿拓两个人是兄弟结伴而行的解释。给他们安排的帐篷也是自己两个儿子共用的那一顶。
如今得知阿拓是王子,而诸葛承一看又是个明显的汉人长相,鲜卑的纯正王血怎么会有个汉人兄弟,怕自己的安排让这两位贵人为难的女主人不得不开口仔细问一问。
“你问的是,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