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见过两位舅舅了,从他们的言语中看来,两位对我接任代王似乎都不太满意,他们似乎都更属意叔父而不是我这个年纪轻轻乳臭未干的孩子。”
对于两位舅舅的抱怨,阿拓也只是点到为止。毕竟眼前的可是那两位的生母,阿拓若和他的两位舅舅真有矛盾,那个胳臂肘到底向谁拐还未可知。
“这事我知道了。”辽西公主点点头表示了解,紧接着又转向了诸葛承,“那么回到最初你说的那一句,王庭部落对汉人又有什么不同?”
“启禀公主,在王庭部落,与汉人亲近结交是传统而非异举。当年广武侯刘琨和猗卢汗结为异姓兄弟,而您的祖父郁律汗也曾亲自率兵援助广武侯并得胜而归。可见王子殿下如今所为并非什么大逆不道,只是遵了祖制而已。”
“没想到你一个汉人,对我部已故汗王们的事迹倒是知晓得清楚。”
自阿拓和诸葛承进帐以来,辽西公主第一次对他们露出了一个肯定的笑容。诸葛承闻言在内心悄悄松了口气,他其实也没那么清楚所有汗王们的事迹,只是对广武侯刘琨的生平特别了解罢了。
“我们哪怕不论过去汗王们的传统,只看如今王庭部落面对的形势。”见辽西公主表露出肯定态度,诸葛承马上乘胜追击,“贺兰部位于东北角,与本部互相呈拱卫之势,北边更远处是柔然和高车人,他们对于此地更为气候温暖的草原地带时有觊觎;东边的库莫奚部,西边的铁弗部,两者虽然都与王庭有些关系却更为疏远;而正南边便是和窟咄勾结在一起意图分裂王庭的独孤部。”
诸葛承在帐内侃侃而谈,而阿拓则是微笑侧目看着他用胡人不擅长的智慧说服自己的外祖母。
“我报了这周围一圈部落的名字,这些人都可以是王庭部落潜在的敌人,但里面并无汉人的踪影。历来国主决定敌友讲究一个远交近攻,所以尽管胡人与汉人的矛盾的确是深入我们双方血脉的根本问题,却不是王庭部落眼前所遇到的首要问题。”
“贺兰部与王庭部落合则两利,分则给了周围一众势力可乘之机,所以还请公主以两部的利益为先,劝一劝东部大人和贺兰部少主以大局为重,眼里不要只盯着远在天边的汉人,也要看看眼皮底下那些近在咫尺的敌人们。天王既崩,胡人各部纷纷自立,眼下是好不容易等来的复国时机,莫要给别人留下趁虚而入的机会。”
“看起来,你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军师。”辽西公主笑着说了阿拓一句,到了此时才终于露出了她这个年纪的人本该有的慈祥笑容,“过来给我看看,一晃都长这么大了,你娘说你越大越像老可汗时我还不信呢,如今看来,倒是有了几分君王的样子了。”
阿拓收起所有的锋芒,像是个孺慕长辈的普通少年那样到外祖母跟前坐好,任由辽西公主帮他细细整理发间的一些配饰。
“正如你所说,汉人不是我部现在首要关心的问题,哪怕再往南去看,鲜卑还有个慕容氏顶在汉人眼前呢。”公主手上还在梳理阿拓的头发,眼睛却盯着诸葛承,“但是若是有朝一日,汉人到了我部的眼门前,你身为汉人届时又要如何自处呢?”
本来还在低眉顺目装成人畜无害的阿拓也是抬起眼望向诸葛承的方向,只那一眼里的野心和自信就无法隐藏。这其实才是诸葛承和阿拓之间真正绕不开的问题,正因为阿拓身上有着一代明君该有的所有潜质,所以他们双方都不怀疑阿拓有朝一日会一路打到黄河岸边和汉人隔着黄河遥遥相望。
“请公主放心,届时我和王子殿下之间,我们一定会给对方一个交待的。”
204.
人的一生中总会遇见一些这样的对象。当你好不容易决定放过他时,他却并不是很想放过你。对于毛小豆他们来说,这个对象的名字就叫慕容超,而他闹起来的原因可以说是完全超出毛小豆想象的荒谬。
事后认真想起来的话,事情的起因里虎牢关也能沾上一点边,确切地说,是和常年在虎牢关的红儿能沾上一点边。
之前毛将军带着阿拓去兖州和徐羡之讨论军情的时候把红儿和她手下的几个学了乐器的姑娘们顺路一起带去了兖州那边。具体的原因是红儿说泰山那里有个大富之人一向是她的恩客,人家过六十大寿叫了红儿和她的人去搭台表演。
因为算了算时间两边的行程刚好重合,毛将军就顺道让红儿和姑娘们的马车在他们后面跟着,一路上也算提供了一下半官方的护送。
本来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以红儿的水准,这场表演当然是技惊四座顺顺当当,那位大富人这场寿宴也是办得风风光光宾主尽欢,整个泰山郡那几天都在传这场宴会里的表演之精彩,说的人都是绘声绘色,一个个都像当时本人就在现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