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轮到大萨满词穷着脸色通红憋不出一句话来了。
其实诸葛承刚刚的话里多多少少有点诡辩的成分了,但既然胡人的大萨满先搬出他们的那套歪理,也就别怪诸葛承用汉人的那些邪道了。
“那不一样!!”因为缺乏论据支撑,大萨满单纯的否定显得很肤浅。
“不一样什么?因为我们这些人和可汗有亲缘关系就可以逃过血祭吗?”诸葛承转过头看向那个女人,顺便在大萨满看不见的角度给她打了个眼色,“这位,你和可汗有亲缘关系吗?”
“有!有的!!我出身贺兰部,和可汗有亲缘关系的,这孩子也可以算是贺兰部的孩子,也和可汗有亲缘关系的!”
“您瞧,阁下,他们母子俩和那些人的惨死关系并不太大却要被血祭,我和那些人的惨死关系那么大却不用被血祭;你们和可汗有亲缘关系所以不用被血祭,他们俩同样和可汗有亲缘关系却又要被血祭。在鲜卑的祖先当面,血祭的标准难道是这样随意儿戏的东西吗?谁该被血祭,谁不该被血祭,难道是由着您的喜好,是您一个人说了算的吗?”
“一派胡言!妖言惑众!!”这个早就该落到诸葛承头上的评价最终还是被大萨满当着众人的面喊了出来。
“可汗,难道您就由着他一个汉人,在鲜卑神圣的血祭里巧舌如簧搬弄是非?”
“长老,他也只是在求一个理而已,我们行事做事,总得要先合了理,才能无愧于天地人心的。”
“好,很好,可汗您既然这样说——”
大萨满一把抽出腰间的小刀放在自己的脖颈上,他这一手让阿拓和诸葛承同时变了脸色。
“我说不过这个汉人嘴里的这套歪理,但我只知道,今天他能插手动了我们的血誓,明天就能改了部落存续至此的其他根基,也许终有一天,他能让可汗您将胡人打下的天下拱手让给汉人。与其等到那一日他再拿着汉人那一套来和我们说什么理,不如就让我这把老骨头血祭于此,由祖宗和天地来和可汗辩一辩什么才是属于我们鲜卑、我们胡人的理!”
“长老不可!!”大萨满一个祭司,用刀的能力比起阿拓来何止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他用来抹脖子的刀被阿拓一刀挡开。
但这一刀的决绝已经足够表达大萨满的立场了,而诸葛承也在此时闭上双眼,他在心里明白这一局自己已经大势已去。祭台上的动静早就吸引了周围将士们的注意力,而在部落里声望显赫的大萨满差点自尽的场面彻底点燃了众人的怒火。
“鲜卑!血誓!鲜卑!!血誓!!”
在一众呐喊声里,阿拓只能一脸悲哀地举起刀对着诸葛承。
“诸葛承,我再说最后一遍,让开吧……”阿拓用一句从未出口过的全名称呼向面前的诸葛承表明了他不得不做的决心。
诸葛承睁开眼怔怔地望着阿拓,两行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他也清楚他们都没了选择,但他也明白,只要他让开,那么这里又会多出两座京观,而他身后那个刚刚喝饱了娘亲的母乳此刻正沉沉睡去的婴儿,他的小小头颅会被放在其中一座京观的最顶部。
于是诸葛承再也说不出什么,只能不停地哭着对阿拓摇着头,大概是哭得太过用力,一会功夫流出的鼻涕就被他不小心吹出一个泡,真是没有比这更难看狼狈的场面了。
周围的叫喊声越来越响,诸葛承看见此刻阿拓眼里也有了泪光闪耀,但那也许是被自己的眼泪迷了眼睛后产生的错觉。但至少眼泪的遮蔽不会让诸葛承错看阿拓一点点转过他的刀,随后将刀背那面朝前高高举起。
随后诸葛承就感觉到颈间一痛,在他倒下去彻底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刹那,耳边传来的最后声音是大萨满的一句高喊。
“血祭继续,乙弗部上下,无论男女老少,不留任何活口!!”
259.
当世家和寒门的积极性被一起调动起来,大晋的效率也很可观。在大军的人数到位的同时,征粮工作也全部完成了。正如刘裕本来估计的那样,为了从他手里买免役名额,这一次北伐的粮草几乎都是由世家筹措完成的。
刘裕自己带了一队走水路,又和徐羡之带的那队在琅邪汇合,他们一路走一路建筑防御工事来确保退路。总之从各方面看,刘裕这一次北伐打的主意都是要毕其功于一役,一次解决慕容超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