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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第 278-27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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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将们在皇帝身后惊慌地喊着,尽管内心害怕却依旧忠勇地扑上前,想替皇帝抵挡来自这匹奇怪木马所有可能的进攻。然而皇帝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自己则坚定地继续朝着已经在原地停下后低着头踏步的木马走去。

小魏在皇帝来到它跟前时屈下一条前腿行了个表示臣服的礼。过去二十三年里,小魏和其他的几只机关兽一道长年被锁在库房的最深处,它的魂契也已经很久都没有被激活了。于是在它的认知里这就像是人睡了又醒了几次,而在他面前的皇帝,也依旧是他除了主人之外最亲近的人。

皇帝像对待真马那样摸了摸小魏的额头,他小时候那会它们之间就喜欢这么干。而小魏也是很自然地像是当年那样在应对,摇头晃脑几次之后脖子上的马铃铛被带着一起叮铃铃地响。

直到此时皇帝才敢托起那串铃铛仔细端详,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本鲜红的绳线自然褪了色,混着二十年沉淀的灰尘一起,变成了几乎是黑色的暗红。那些绳结依旧看起来像乱刀砍出来的伤口,只不过鲜血流过了,止住了,结了痂,留了疤。尽管岁月流逝,伤口看上去却依旧恐怖而丑陋,拿手指故意去戳的话也一样还是会疼。

唯有那些铜铃铛看起来比当年更亮了,黄铜制的器件看起来比新买的时候更加贵重,让看惯了金器的皇帝都晃了一下眼,可见这些年里有人是多么认真地在反复摩挲把玩这些铃铛。

随后皇帝以非常不雅的动作将手伸进衣襟的最里面,从贴身的胸口那里扯下了脖子上挂着的一串东西。长长的皮绳之下连着一截绳结,末端也同样挂着一颗铃铛。当皇帝将那段绳结对回它原本所在的位置的时候才发现,那两段同样分开了二十多年的绳结不但颜色蜕变得一模一样,就连铃铛的亮度也看不出任何区别。

二十三年了,它们就好像是从未分开过一样又再度合而为一了。

279.

皇帝忽然觉得区区一串马铃铛也比他能勘破世间真相。

这些年里看似有很多事情都被改变了,皇帝带着鲜卑人入了关,让一路游牧的民族在中原定居下来开始学习耕种。他从代王变成魏王,然后扫灭北方众多势力后成了魏帝,把自己那顶简陋的随时都在变更地点的王帐,变成了结构规模上虽然有所不及,但总算是有了三分像他见识过的汉人的未央宫那样,还算过得去的平城皇宫。

部落的长老们一个个有了正经的官职和品秩,上朝时也会学着汉人的礼仪拿块笏板装装样子,至于有时他们会不小心拿反了,毕竟不是自家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皇帝就算是看见了也不会太苛责他们。他也开始大力地任用汉人,那些留在北方的汉人氏族们从开始的不信任,到慢慢试着放出一两个家族子弟试探,再到如今大量出仕,皇帝用数量换质量,好歹也凑了半个朝庭的汉臣。

但皇帝面临的问题本质却根本没有变,只是从二十多年前他们分别时嘴里的讨论变成了每天的现实。就像是年初皇宫里那场国宴所呈现的那样,胡臣埋怨汉臣,觉得对方分走了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还用一些听不懂的虚伪道理迷惑他们的子孙。汉臣埋怨胡臣,觉得无论怎样退让表忠心,在那些野蛮人面前都始终是个外人,道理讲不明白非要蛮干,最后却又要自己来承担责任。最后大家抱怨来抱怨去就干脆变成了埋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就是皇帝本人。

皇帝想起了这两年他启用的一个叫崔浩的年轻汉人,对于胡汉两族之间的矛盾,偶尔那个人灵光乍现的时候,能提出一些和当年诸葛承还在时差不多的靠谱建议。那时的皇帝不管是因为有趣也好怀念也罢,会在崔浩身上复现一点点诸葛承曾经的待遇,然后不出意外的,鲜卑贵族们看崔浩的目光简直恨之入骨。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皇帝开始庆幸诸葛承自己选择了回去,不然的话,他的偏爱大概已经不自觉地害死过对方很多次了。

于是皇帝就像他保留下来的那颗孤独的铃铛那样,被看做是表面的那一部分金光锃亮,糊弄一下的话外人看起来活像是镀了一层真金。但其实作为根结的那一部分早就灰了,暗了,如同皇帝本人一样,这些年来为了平衡两方过得心力交瘁,再过不久就该死了。

本来皇帝还以为这种日子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么过,因为在他一直很关心南边的细作们发回来的情报里,他从没听见过诸葛承的消息。

从皇帝还只是个北方游牧小国的国王时,他只能偶尔收到的一两个由没怎么受过训练的新手发回的,那些统共就只三言两语含糊其辞的内容;到等他称雄北方之后,有了一支由潜伏在各行各业内的专业人士组成的队伍,他们从各个角度观察记录,发回来的关于晋朝最新的情况,让皇帝能从文字上构建出一个还算鲜明的汉人王朝。

可是皇帝拿着这些情报读了又读,连一些地方小县的报告也认真梳理,却从没从那些文字里找到那个他熟悉的名字。

诸葛承似乎就这样消失在了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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