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一群士兵们各自紧张的同时,拓跋嗣却并没有露面,只是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传令官走到毛小豆的面前。
“可汗说,如今南北胜负未分,毛将军来此所为何事?”
胜负未分?毛小豆回头看看他身后的虎牢关,刚刚同样没有什么人的城墙在幻象褪去后倒是出现了一些守城的军人。但毛小豆自己知道这些人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已经到了极限了。数月的限制饮水和饮食让他们的体力降到了谷底。而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他们还要日复一日地应对魏军的进攻。所以在双重压力之下,如今的虎牢军士兵几乎人人带伤,每一日都会有伤病被军医放弃,化成一个报到他面前的冰冷数字。
毛小豆其实明白,虎牢关的败亡只是个时间问题。他也觉得现在的少帝是个不堪用的,而徐伯伯在建康那里哪怕能管住他不要乱来已经是费尽心力,所以应该是顾不上来救前线的自己了。所以与其窝在虎牢关里等死,毛小豆不如来个最后一搏。
“如果我说,我是代表司州和虎牢关来向魏人投降的呢?这样的话,你们的可汗能否赏光一见?”
毛小豆的话让四周的魏军一阵骚动,但好在拓跋嗣治军也很有一套,他们虽然议论了一阵,却没有忘记继续围住毛小豆,哪怕刚刚毛小豆露的那一手让他们明白,眼前这个人恐怕和他们的可汗一样身怀绝技,不是他们可以抵抗的对象。
那个传令官很快又原路返回了,毛小豆依旧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脸上丝毫看不出一个刚刚向对手发表了投降宣言的将领的羞愧之情。
过了一会,原本密密麻麻围着毛小豆的军队从中间分开了一条小路,一身鱼鳞甲的拓跋嗣朝着毛小豆一步步走来。
两代魏朝皇帝虽然都是兵家,长相也是无比相似,但因为各自选择的道不同,所以在武器和铠甲的配备方面还是不太一样的。
走杀道的拓跋珪更重力量,一把环首长刀配上黑铁明光重铠就是他征战四方时的标准配备。轮到拓跋嗣的时候,走诡道的人更需要灵活和出其不意,于是他的选择就变成了适当牺牲防护性的鱼鳞甲和杀招更加诡谲的两把短刀。
如今的拓跋嗣,两把短刀依旧插在腰两侧的刀鞘里,他就这样空着手走到毛小豆身前。对于身为死敌的彼此来说,拓跋嗣走得实在是有点太近了,但在鲜卑人那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几句“可汗,小心那个汉人!”前,拓跋嗣和毛小豆之间就只剩一步之遥了。
“德衍,听他们说,你要见我。”
这样的距离让他们之间的身高差再度显现了出来,毛小豆微微抬起头迎上略略低下一点头的拓跋嗣的目光。时间好像就在这一眼对视里开始倒退,四周人潮隐去,他们回到了当年那个偏僻小村的大树之下,那时的他们还没有如今这样显贵的身份,只是一个少年汉人参军和他身边的鲜卑人亲兵。
“那么如你所愿,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