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曾经的密集挨骂经历,她只觉得背后一凉,尬笑点头,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开。
和温薇吃饭?
大志未展,她还想好好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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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森军校的会议室设在十楼,开间很大,屋内陈设简洁,一场临时而又没办法拒绝的调令让整个空间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让小江去?”
林胜武早些年从军队退下来,任克里森军校副校长一职已经几十年了。在任期间,他手段严厉,克里森入校门槛逐步提高,将这里管理的井井有条。
招贤纳士,是他最热衷的事情。江辙两年前在疗养院的时候,他就放下身份,探望了有几十次,这才把人挖了过来。
把江辙调走去找人,简直是大材小用!
“那件事我也听过,如果城区内警方能力不足,我们克里森优秀的学生任你挑选,用不着江辙过去!”林胜武很硬气,完全不顾对方的官职比自己大。
一群尸位素餐的废物,让他们来克里森呆两天,他保证皮都给他们训掉一层!
何威是个人精,依旧笑眯眯的:
“我知道老林你的意思,让江辙去,确实有些屈才。但现在社会舆论闹这么大,瓦萨奇是克里森最大的赞助商,陈司令那边不好不管。你就算看在陈司令还躺在病床上的面子上也得答应啊,克里森可是到现在都没任命正校长啊。”
林胜武把人送走,坐在会议室叹了好久的气,最后不得已拨通了电话:
“哎小江啊,你在学校吗,我有点事想找你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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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蕴顶着落枕的脖子在办公室坐了一天,雨汐劝她下班早点回去,但拳击馆今晚有比赛,她依旧坚持过去了。
第五区的拳击馆是个地下车库改造的,位置较为偏僻,墙上喷满了大字涂鸦。
门口墙上挂着两个壁灯,躲在爬山虎丛中,显得十分昏暗。
虽然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地方,但林蕴就莫名对这里十分亲切。
她学东西快,人也机灵会来事,在这里混得很开。
林蕴也交了几个不错的朋友。
其中一个叫做波奇的年轻男孩,身材瘦小,家里怕他被人欺负,从小送他来这里练习拳击。
第五区生活艰苦,但波奇开了个小诊所,医术很精,养活自己不成问题,闲暇时候还能够培养自己的爱好,比如和其他人一起敬仰克里森。
有着共同的喜好,两人很聊得来。
林蕴刚走进去,就看到波奇朝她招手示意。
场馆内的比赛已经开始,中间擂台处围得人尤其地多,水泄不通,叫好声不断,热闹非凡。
林蕴过去,好奇地问:“谁啊,这么大阵仗?”
波奇眼睛紧盯着擂台,脸色激动地发红:“不认识,不过特别厉害,连上次小组赛的第一名都被打败了。那人很有技巧,拳拳到位,一定是练过。我什么时候练到他那程度,就去报名参加克里森野外活动的选拔。”
林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擂台处不断有人被架出去,鼻青脸肿,好不狼狈。
人群里又是一阵惊呼,台上那人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新的挑战者如同下饺子一样登台,又被一一打趴下。
“厉害啊!”林蕴称赞道,眼睛紧盯着擂台处,怂恿波奇:“你也上啊,”
“我去送命啊,你怎么不上?”
两人正互相推搡争执的时候,拳击馆的老板蒋文军走过来:
“哎林蕴来了,你上次小组赛成绩不错,也来试试,给我们拳击馆长长脸!”
好不容易逮着个能上去的人,大家开始起哄,馆内气氛被推到了高潮。
林蕴讪讪地收回了和波奇互掐的手,歪着脖子尴尬地笑了笑。
“我今天......哎,蒋哥蒋哥,真不行!”林蕴刚要解释,被两个热心群众直接架到了擂台边上。
台上最后一个挑战者被打趴。
林蕴苦笑着瞄了眼擂台上的人,他半靠着栏杆,没穿上衣,腹肌上蒙着一层细密的薄汗,肌肉健壮有力,充血状态彰显着主人不那么美妙的心情。
这是来泄愤啊!
许久没人登台,江辙缓缓抬头。
眼神锋利,萦绕着淡淡的怒意,整个人神态绷紧,像是狩猎的狮子一般,冷漠地盯着猎物。
野兔大战狮子?送命啊。
更何况,她这只野兔脖子还扭伤了。
林蕴想起自己未完成的大志,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扬起,在空中摇摆了个弧度:“嗨~”
累了吧,不行歇会儿?
江辙瞥了她一眼,忽略她的问好手势,视线落在她歪着的脖子上,冷漠地垂下眼:“换人,我不和她打。”
有人喊了声:“哎,你别看不起我们林蕴,她虽然是女生,力气大着呢!”
这话一出,林蕴顿时火大起来。
刚才还因为对方实力而生起的敬佩和惧意此时被冲散,她喊道:“什么年代还搞性别歧视?”
【哎阿恒,你可千万不能性别歧视,你看那人被蓝姐教训得多惨!】
脑海一阵刺痛,遥远又模糊的声音传来,江辙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阿恒是谁?蓝姐又是谁?
头疼欲裂,他几乎没办法坚持站下去。臂膀上的青筋明显凸起,他拿起搭在栏杆上的黑色短袖,伸手将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抓在脑后。
江辙绷着脸,一言未发,和林蕴擦肩而过,径直走下擂台,大步离开拳击馆。
“哎你走什么!你站住!”
波奇看着,挠挠头:“奖金不要了?”
“别让我再看见他!”林蕴气愤道。
“切,看到能怎么样,你又打不过他。”大家四散开来,波奇拿上自己的外套。
“我今天打不过他,你怎么知道我明天打不过,后天打不过?打不过他我也打得过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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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旧的平房屋顶,墙角横七竖八地躺着空酒瓶。江辙坐在地上,一腿曲着,拿着酒瓶,颓废又失意地喝了一口。
如果他死在那场战争中,一切都合理了。
明升实降的职位,被严加看管的战后资料,多么高超的医疗手段都查不出来的记忆。
无聊极了。
他对官场的沉浮不感兴趣,对自己被随意调遣的结果也满不在乎,甚至也可以强行忽略掉脑海里时不时蹦出来的陌生声音。
江辙看着这无尽的黑夜,重重地呼了口气。
只是,以前比,这里的环境是越来越糟了,这里还能存在多久,而他,又能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