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藏了夺权的心思。
振国将军府位高权重,着实遭人忌惮。
他早该察觉他们不可能将全部筹码都压在他身上,他不该私自处理那包药,若是他以此为证据,告诉张福令多加小心,这一切都可以避免。
嘉鱼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眼下还不能轻举妄动,目前他还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若是贸然将这一切告诉张福令,反而会遭张福令怀疑。
届时,极大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幕后之人也是算准了这一点儿,才会这般有持无恐。
眼下,他需要想方设法和那个蒙面之人多多接触,才能凭借着蛛丝马迹探寻一二分真相。
嘉鱼正想得入神,床榻上,张福令忽然咳起来,剧烈的咳声似要将胸膛震破。他忙将张福令揽进怀里,轻缓地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颈窝处毛茸茸的头蹭得他心尖发痒,她依旧呢喃着,“不要过来”,人却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
此刻,嘉鱼万分确定,张福令说的不是他。他垂下眼睑,轻轻地揉了揉张福令的头,“乖,只是梦。”
张福令像是听进去了他的话,果然不在多语。乖乖靠在他怀里睡去。
*
翌日,张福令睁开眼时,窗外还是一片昏暗。漏刻正指向早晨四点。
她挣扎着起身,张嘴喊人之际,一股凉意灌进嗓子深处,如火燎的嗓子得到了些许缓解。
她舌根下藏了草药。
是铃医的意思么?从前她也高烧不退过,晨间醒来,嗓子总是火辣难挨,这方子倒是头一次见。
张福令按了按发胀的头,一片模糊久远的记忆渐渐冲破雾霭,最后定格在一双亮得过分的眸子。
他小心翼翼又万分好奇地打量着她,周遭昏暗不见五指,她瞧不清楚他的面容。只依稀记得是个庞然大物,似人又不像人。
那是的她尚且年幼,又扭伤了脚,她先是厉声呵责着面前的“怪物”,见他无动于衷,声音渐渐染上哭腔,语调也开始变成了哀求的话语。
但他全然不顾她的惶恐,强硬地握住她的脚裸,他的五指强而有力,像是枷锁一般,任由她对他又踹又抓,力度依旧不减分毫。
张福令只觉大力掐住她的脚裸狠狠一扯,碎石在身下翻滚,天旋地转间,她被迫扑到那人跟前。离得近了些,方才辨认出他是个人。
可惜月色隐藏于云层之后,她看不到他的容颜。
大脑飞速运转地思考逃跑的策略,火辣辣的脚裸忽的染上凉意,力道也随之撤去。
张福令张了张嘴,正要问个所以然,那人却趁机往她嘴里塞了些苦涩的草药,之后,意识越来越模糊……
再睁眼,是熟悉的床顶,与今日一样,却又不一样。
那时,她嘴里没有草叶,爹爹断言她只是做了噩梦。
细细想来,如果只是个梦境,又为何会在她落崖后缠她数年……
张福令正愁思不解,只听风拍窗棂哐哐作响,许是末莉那丫头粗心,窗户竟没关严。
她恢复了些许力气,便撑着身子下床关窗。
天边的鱼肚白正在顽抗晨辉的利刃,周遭灰蒙蒙一片,张福令阖窗时,隐约瞧见一个人影,在眨眼,只有东墙疏离的竹影。
张福令揉了揉眼睛,合上窗来到妆前,从桌上的小匣子里翻出一条干净的手帕,裹好嘴里的药渣。
*
纳闲居次间,钱铃医收起搭在张福令皓腕上的帔帛,精神矍铄的眼珠一转,转头问末莉道:“郡君可又另寻旁人开过方子?”
末莉摇了摇头,“一直都是吃着您开的方子。”
“这就怪了……”钱铃医呢喃,一脸茫然。
因张福令身子弱,他开的药多以温和滋补为主,是故药效并不会很快起作用。
但这次,张福令的病灶去得实在太快了,还是来势汹汹的瘟疫,连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他也只能凭着毕生所学斟酌下药。
张福令拿出包着草药的帕子递给钱铃医,“您瞧瞧这个。”
钱铃医接过,细细辩识后,诧异地抬起头,语气激动不已,“俗话说久病成医,郡君实乃大智,老夫惭愧。”
“此话何讲?”张福令捏紧手里的帕子,面上不显。
“此药方,乃是治疗此次瘟疫的良方啊!”
“那您快拿去治百姓的病吧。”张福令强撑着笑意,此药方不是钱铃医的,末莉放在也说没在请过旁人来看病,那会是谁呢?
张福令想起了今早那抹模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