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张福令院子积水,幸好嘉鱼及时补救回来,如今院子里蜿蜒曲折蛰伏着一条小河,听说是与醉仙楼旁的百寿河相通。
张福令也没想到自己运气这样好,能在散落满地的红玫花瓣间,寻到一盏花灯。
水榭里,张福令将花灯搁在石桌上,从里面翻出一张小纸条。
“还真有!”张福令惊奇道,她命末莉将提灯靠近些,正欲展开,想到什么,忽然停住动作。
“小姐?”末莉不明所以。
“还是算了吧,被我拆后,就不灵验了。”张福令又将纸条塞回花灯,原本笑意盈盈的嘴角,忽然僵住。
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整个人下意识往后退,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砰——”天边炸开了烟花。
张福令浑身一抖,连着声音也颠簸不堪,“末莉,有血……”
“哪里有血?小姐可是眼花了,这分明是宣纸落下的颜料。”末莉提灯靠过去,捻了捻红色宣纸做的花瓣,笑道。
“不对。”张福令斩钉截铁摇头,她快步走上前,大着胆子沾了点末莉口中的“颜料”置于鼻下,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张福令忍不住干呕起来。
“小姐!”末莉急忙帮她顺背,心疼道:“都是些不值钱的颜料,小姐闻它做甚。”
“不、不是。”张福令强忍下胃里翻江倒海的痉挛,哑声,“是血腥气!”
末莉凑近闻,下一息,捂着嘴跑去一边。
张福令深吸一口气,将鼻腔间难闻的气味吐出去,见末莉依旧在干呕,张福令无暇顾及她,自她手中接过提灯,快步去找张度。
衙署。
京兆尹柳长青一身官服,正坐在灯下翻早些年案子的卷宗。
赤元十年到十五年间,光岁安城就有数百起孩童丢失的案子。
更别提京畿一带,乃至更远的州县。
柳长青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推开桌上成摞的卷宗,前些时候画师留下的手稿正平铺于桌面。
他端详着画上嘉鱼的眉眼,推断着他的年岁。
应当是赤元九、十年间所生,左不过及冠。
听长乐郡君说,他自称是随流民到此,早年记忆一概丢失。
这就难办了。
流民多来自南方,沿途所经州县数不胜数,谁又能说准嘉鱼是从哪里开始跟随上大众呢。
柳长青叹了口气,嘉鱼的画像已给各州送达。他相貌出挑,又有那么显眼的胎记,若是他父母看到画像,一定能认出来吧。
正想的出神,一个衙役远远跑来,恭敬地里在门前道,“大人,御史中丞张度求见。”顿了一顿,那衙役补充道:“还有几位,自称是太医属的官员,在门口吵着说什么……醉仙楼有人要杀他们。”
一边是御史中丞,一边是凶杀命案,柳长青有些犯难,他道:“先把那几个官员请进来。命人好生招待御史中丞,这厢差事处理完,我便速速过去。”
衙役转身正欲离开,遥遥见一大波人朝着边走来,为首之人,可不就是御史中丞。
柳长青也瞧见了。
他几步迎上去,作揖的手却被张度拦下,张度道;“客套寒暄先放一放,在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大人。”
“何事?”
屋里,柳长青命人点亮即将熄灭的灯盏,刹那间,昏黄的火苗窜上张度焦急的面容。
“今晚家妹于家中拾到带血的花灯,”说着,他将手里的花灯递给柳长青。
柳长青捻过灯瓣上的红迹,张度的话还在继续,“因家中小河与百寿河相通,我们怀疑……这是百寿河上游有人挑事。”
“是故匆匆前来报官,我行至衙属之时,恰好和太医属的各位官员相遇。便多嘴一问,我们的猜测果然不假,是醉仙楼进了刺客。”话到此,张度看向缩在他身后的官员,“剩下的事情张某不甚清楚,各位还是自己和柳大人说罢。”
“这……”对上柳长青凝重的眉眼,众人一阵心虚。
刘方丞分明没有跳河,为什么百寿河里会出现血迹?莫非……嘉鱼当真没有出来?
几人将许药丞推出去,“你去说 。”
许药丞哭丧着脸将事情原委说过一遍,方才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见嘉鱼跑出来的他,此刻却只将这段一笔带过。
“可有人员伤亡?”柳长青问,平缓的眉眼,却看得许药丞愈发发抖。
他吞下一口口水,硬着头皮道:“有、有一人,已经送去医治了。”
“此人跳河了?”柳长青眯了眯眼睛,声音带了几分怒意,这个人,声音发虚,眼神乱飘,明显有事儿瞒着他。
“没……”许药丞老实摇头。
“有人失踪了?”柳长青再问。
“……”许药丞悄悄觑了一眼张度,被后者逮个正着。
张度这才反应过来,嘉鱼呢?他与太医属的人去喝酒,如今除了受伤的刘方丞,所有人都在这里,唯独,没有嘉鱼。
“嘉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