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将军之子,张度很快从震惊中醒来,他几步上前,食指颤抖着探上嘉鱼的人中前。
还有气……他从嘉鱼手中拿过那块儿蛇心,忽然如重释放一笑。
张度的手指搭上嘉鱼的脉搏,几息后,改将嘉鱼背到背上,“百步白蟒的蛇心肉,食之可活血通络,蛇心一点血,却是解百毒的良方。此蛇之毒,并不在于其惊人的速度和慑人的毒力,而是在于……”张度的喉结微滚,
“在于,它这一颗心。外行人只知道蛇心之血是解百毒的良方,于是连心尖肉一同入药,结果往往是……毒还未解,带毒的血液已流贯全身。”
*
嘉鱼在睁眼时,入目是熟悉的床顶。
浑身酸痛无力,嗓间干涩。他试着牵动右手,却意外触到一片温软。
嘉鱼差异地垂下眼睑,他的手边,姑娘一席白裙逶迤拖地,小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指,柔软的脸颊贴在手旁。
手臂上的麻木感袭来,他轻轻勾起嘴角,不知是在为手臂保住而开心,还是在为,守在身旁的姑娘。
窗外,天边才泛起鱼肚白。
嘉鱼的手还被张福令抓在手里,他只能半撑起身子去够放在桌上的水。
才拿过水杯,手侧均匀的呼吸声忽然缓了一缓,嘉鱼故作镇静靠在床上,他吞下嘴里的水,对上一双喜极而泣的眸子。
“你醒了!”
馨香擦过鼻翼,待嘉鱼回神,姑娘已经紧紧抱住他,染着哭腔的声音近在耳畔,“你睡了整整三日,若不是铃医再三保证你的身体并未被箭毒所伤……我、我……”
耳畔的呢喃细语似一块儿碎石,激起嘉鱼心口千层浪花,每一层涟漪都翻滚着不同的情绪。
嘉鱼的喉结翻滚,半晌,他抬起另一只手,轻拍着张福令的脊背,眸光如水,问出的话却是极其恶劣,“你当如何?”
他也确实挺想知道。
张福令正泛着泪意不能自己,哪里料到他还要继续问下去,一时却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于是张福令红着脸从嘉鱼怀里退出来,愠怒地瞪他一眼,“你若是就此丧命,我要如何同你父母交代!”
嘉鱼还在笑,眉眼里星星点点溢出水光,一瞬不瞬盯着她。
方才是自己过于激动,竟一时乱了方寸扑到他怀里,张福令摸了一把眼角,别开头不去看嘉鱼闪着碎星的目光,反将手里的帕子搅着拧到一起。
人怎么能坏成这个样子!她辛辛苦苦守了他两夜,他才醒就这般没大没小,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
嘉鱼盯着张福令圆润的后脑勺良久,将手里的杯子放回原处。
张福令只觉得有道暗影自她身后压来,她搅着帕子的手一顿,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下意识屏气敛息。
她想,自己现在应当离开,但双腿像是灌了千斤铅,根本挪不动。
“这般小瞧我。”嘉鱼的嗔怒声自耳畔滚过,低沉却不沙哑,染着笑意,将张福令的耳朵烫的滚热。
张福令抿嘴,转身面对嘉鱼,柔声道:“嘉鱼,伤口可还疼?”
“疼。”嘉鱼点头,头脑发热,下意识开口,“我听说,吹吹凉气能缓解。”
说完,对上张福令大骇震惊的目光,嘉鱼连忙换上更加无辜的面孔,撇嘴道:“我看书上都这么说。”
定又是些不正经的书!
张福令道:“日后不许看那些书了,知道吗?”
“哦。”嘉鱼闷声应下,他委屈巴巴地低下头,活像一只受伤的幼犬。
他还受着伤,张福令于心不忍,便道:“上药时吹一吹才能缓解疼痛。”
“那你会来给我换药吗?”少年抬起头,桃花眼里溢出希冀,张福令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吐出来。
只好模棱两可道:“改日你上药,我若是恰好在这里,帮你一把倒也不是不可以。”
本是一个拖延战术,张福令盘算着,一会儿她出去问问嘉鱼的上药时间,之后避开就是,哪知道,计划还未实施,一个小厮摸样的人忽然叩响了屋门。
“嘉大人,您醒了吗?”
张福令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清了清嗓子,起身坐到屏风前的石凳上,道:“进来吧。”
屋门被推开,张福令的目光落在小厮手上的东西,笑意忽然僵在嘴角。
怎么这么巧啊?!
张福令正要打发小厮出去,嘉鱼猝不及防绕过屏风,雪白的里衣更显得他温顺无害。
他从小厮手里接过换药需要用的东西,捂着肩头的伤口来到张福令跟前坐下,开始自己解衣服,贴心道:“其实不用麻烦你,我自己也能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