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何姣姣……”沈相宜托着下巴,“她似乎也没辩解一两句?”
她这样做,不就是坐实了和穆萧的卑劣行为吗?
张福令摇头,同样纳闷,“没听到。”
沈相宜看了一眼天色,催促张福令道:“算了,莫要管他们了,李观军快要下职了,咱们快点回去吧。”
也对,现在将申冤书交出去,打慕德帝一个措手不及才是正事。
张福令跟在沈相宜身后,二人回到沈府,迎面看到李沽飞带着一个人过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去年新上任的京兆尹,柳长青柳大人。
去年若不是他拜托张度将莫聿留在张府,后面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也不一定,毕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此法行不通,他们也还有旁的方法。
只是猜不准,这个柳长青是否拿了好处,故意而为之。
“柳长青问沈小姐安好。”柳长青一身水青交领长袍,抬手作揖间,有清香自袖间溢出。
沈相宜什么都好,就是爱调戏美男。
她看到这么一个清新脱俗的少年郎站在自己面前,嘴角差点咧到耳朵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更是盯着柳长青不放,心里哪还记得男女大防那点旧俗。
“你是去岁上任的京兆尹吧,有幸听过柳大人的名讳,”沈相宜弯起笑眼,“不知大人今日登门,是为何事?”
柳长青被沈相宜盯得全身发毛,他还未娶亲,哪里受的住这种赤裸裸的眼神,尴尬地咳了一声,希望能唤回沈相宜的理智。
无果,于是柳长青又看向李沽飞求助。
李沽飞接到柳长青的眼神,挡到他身前,嘿嘿一笑,'“沈小姐,哈喇子流出嘴角了。”
沈相宜愣了一下,手指飞快探上嘴角,一片干燥,她瞪了一眼李沽飞,“……莫要睁眼说胡话。”
柳长青赶快道正事,“某今日来,是为振国老将军举家流放一事。”
听到振国老将军,沈相宜瞬间醒过来,她恢复了几分神志,把柳长青请进屋。
一直默默隐于沈相宜身后的张福令,在沈相宜前脚跨进前堂,后脚进门抱拳行礼,打断了几人还未开始的话。
“小姐,老爷找您马上过去。”沈相宜知道张福令这是有话要说,同柳长青道了一句歉,又给李沽飞使了个眼神,跟上张福令快步来到旁边耳房改的小书房。
“这个柳长青有问题。”张福令开门见山,“当初莫聿能留在家中,他也出过力。”
沈相宜蹙眉,“你是说,他可能收了好处?”
张福令凝重地点头。
“先别急,我且去试探试探。”走到门口,沈相宜呢喃道:“按理说李沽飞看人很准啊。”
张福令现在是侍卫身份,主人在前堂会客,她也不好进去守护,只能蹲在窗户下偷听。
大抵是沈相宜有意,给她留了一扇大敞的窗户,里面几人的攀谈声,张福令听得清清楚楚。
“振国将军府?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沈相宜故作无辜地问。
“去年振国将军府被抄家流放,这是我从廷尉寺那里拿来的卷宗。”柳长青从怀中拿出一卷竹简递给沈相宜。
沈相宜接过,细细翻看后,震惊地仰起头,眼中尽是感激。
送走柳长青,沈相宜快速找上张福令,“柳长青可信。”
“为何?”
“他将廷尉寺抄张家充公的财产卷宗誊抄了一遍,上面清清白白。有了这份卷宗,何来以辎重换取战胜的情况。”
*
不日,岁安城中传出一份为振国将军府平冤的申冤书,一传十十传百,城中百姓细细盘算了张氏一族,却没有算出一个污点,相反,他们兢兢业业,甚至没传出过强加税赋之说,于是百姓也纷纷提笔弄墨,效仿金口百姓,一封封申冤书不过几日便堆满京兆尹的衙门前。
黎明,刺目的光线冲破暗幕时,一位身着绯色的官员匆匆来到皇城前,由守门的小黄门验明身份后,京兆尹柳长青柳大人怀揣着金口百姓亲手按下押印的申冤书,送到了皇帝手里。
两仪殿传来一阵暴怒,不多时,仓皇的官员鱼贯而出,大理寺卿的象笏,几次险些从手里掉出去。
“这是……要把老将军召回的意思?”几个官员围在一起,小声咬耳朵 。
“谁知道呢,反正啊,大理寺卿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一人话才落,忽然背后像是被人剜了一刀,他回头,对上大理寺卿愤恨哀怨的目光,一群人作鸟兽散。
消息很快由李沽飞传到张福令耳朵里,平冤一事,皇帝被迫架在火上,此刻火候正旺,是时候刷油填料了。
于是,张福令摘下了帷帽,身着白衣,单薄的双膝跪在了皇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