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繁蕴又塞了一个钱袋在狱卒手中,狱卒掂了掂才满意道:“一刻钟,到时间就得走,警告你别耍花样。”
说完,狱卒打开牢房们,邢繁蕴带着小厮进到里间,哐当一声门又被关上,狱卒这才放心离开。
邢繁蕴寻了一圈,在众人身后看到一个趴着的人,上前一看,仔细打量之下才发现,此人果然是白舅舅。
云疏月瞬间模糊了视线,上前蹲下身子,轻声唤道:“舅舅。”
一片死水的铁牢房在这句话之后焕发新生,闭着眼睛的众人在此时也都睁开眼睛,不相信自己的听到的声音。
“月丫头,真的是你?你怎么来这儿了,你快走!”杨镖头率先认出眼前小厮打扮的云疏月,先是惊喜,后就只剩下害怕,一直在撵云疏月离开。
云疏月吸吸鼻子,忍住泪意,将藏在衣服里的药品递给杨镖头,杨镖头与邢繁蕴一同为镖师们上药。
白斜水趴伏在枯草堆上,眼皮都没抬一下,背上的衣裤烂如丝缕,翻开的血肉早就与衣服黏糊在一起,分不清哪一块是肉,哪一块是布料。
若非是探得鼻息尚存,白斜水此时像极了一具尸体。
“舅舅……”
云疏月看得难受,小心翼翼地为白斜水上药。
狱卒很准时,说一刻钟就是一刻钟,多一分一秒都不行。
云疏月跟在邢繁蕴身后跟着狱卒离开牢狱,回到莳花居,她脑海里浮现的全是虎威镖局众人在牢狱里的模样。
“哥,我们上呈请愿书吧。”
“请愿书确实可以呈述功劳,请求功赏,但这功赏的大小与上呈人有莫大的关系。这样,我今夜去见一见四皇子,月儿你就在莳花居安心待着等我回来。”
秦无恙不愧是善于享受的花花公子,莳花居虽然主人没在,但一应享受的流程和规格用具都深深刻在莳花居的下人们心中。
一到夜里华灯初上,整个莳花居就忙起来了,邢公子与他们主子是多年的兄弟,云姑娘更是主子的救命恩人,他们可不能怠慢了。
流水一般的珍馐美食涌入膳厅,纵然是云疏月阻拦了,这一顿也只能是如此奢靡了。
云疏月只好叫来云舒窈一起吃。
晚宴开席,膳厅除了进食的声音,便只有女使们布菜的声音,倒也算得上安静祥和。
只是这腹中的五脏庙得到满足后,大脑就开始活跃起来。
云舒窈先开了口,道:“我想要见我娘。”
“不行。”云疏月想也没想就拒绝。
他们一行人来到京州城的事并未声张,甚至有意隐藏了踪迹,云舒窈这个时候要去见柳氏,万一暴露了怎么办?
她们母女二人,云疏月一个都不相信。
“云疏月,我现在不是你的阶下囚,你没有权利限制我的自由!”
“还挺押韵。”云疏月轻挑一下眉头,看向云舒窈,“你觉得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
云舒窈一噎,有些气不过,道:“云疏月!我们是合作关系!”
“也可以不合作。”
云疏月说完又盛了一碗锦绣鸡汤来喝,云舒窈还想说话,云疏月也没耐心与她周旋。
她直接道:“没有人知道你回了京州城,你若是动什么歪心思,我立刻将你扔进山里喂野狼!”
想说的话被吓得噎回去,云舒窈一口气没屏住,打了一个嗝。
云疏月闭眼起身,真没法看。
她都有些怀疑,云舒窈到底能不能帮上她的忙,云鸿是浸润官场多年的老滑头,可不是云舒窈这种欺软怕,硬能轻易被戳破的纸老虎。
云疏月刚走到膳厅门口,身后就传来滴滴答答的哭泣声。
她本就因为舅舅的事心烦着,听到哭声更是难耐,她转身正准备骂云舒窈两句撒撒气,转身却愣在原地。
云舒窈趴在桌上,一声一声地唤着柳氏,先是轻声啜泣,到后面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娘……娘……女儿好想你啊……”
云舒窈再怎么凶神恶煞,也不过是养在深闺十多年的千金小姐,骤逢变故成了寡妇不说,如今处处被以前最看不上的云疏月掣肘,她真是想她娘了。
如今近在一个京州城内,她却没法见到娘亲一面,云舒窈确实绷不住了。
云疏月忽然就想起自己趴在外公外婆面前,拉着他们的手,一声声呼唤他们的场景。
一样的悲戚,一样的无助。
原本准备骂云舒窈的话,落在嘴边就变了。
“你若想见柳氏就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