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又开始摆弄着茶具,举着花鸟样的鸳鸯簪子,往事一一浮现,她抬手拭去眼角滑落的泪水。
看,大仇未报,她就一日不得安宁,这样也好,记得总好过遗忘。
贺迟绪进来的时候便看见一杯茶在她面前摆着,他坐下抿了一口,是白毫银针。
“姑娘为何不呈上幽都主城去,总好过自己单枪匹马。”
“主城里皆是盲目自利的人,不会管的。”方芷淡淡说道,主城的那位在这其中又掺和了多少,她不可知。
贺迟绪凝神想着,他虽在主城时日不多,但遍阅邢法堂文书,并无方家一案,多些蹊跷“姑娘可往主城呈过?”
“并无,但那些人远没有公子想的光明磊落,这条路走不通,倒不如自己来的实在。”方芷在幽都信的也只有那几位,可终归是自己的事,何况还沾亲带故的她们,不愿看好友陷入两难。
更何况,多年未联系,仅凭少时几分情,又能做到哪些地步呢?
方芷又言“公子放心,待那人一死,金蝉丝毒解药即可奉上,公子若不想耽误那位姑娘,那个偏方阅后即焚便是。”
贺迟绪这才道出心里疑惑,有些什么东西浮上来了,他试探道“话至此,此药为温家独有,姑娘怎么会有。”
“机缘巧合罢了。”
见她不愿过多解释,贺迟绪也不强求,只是眼底的希冀渐渐消沉,他竟妄想。
夜深人静,贺迟绪屋里的灯彻夜亮着,时不时传来嘎巴声,是果子破裂的声音。
他仰着僵硬的脖子,灵力覆上浅浅的伤口,然后他晃着一个绿色的玻璃瓶,半瓶颗粒饱满的果仁在里面待着。
这些应该够她解解馋了。
一缕缕灵力贯入澜郁的身体,化解拥堵的灵脉,缝缝补补,泱泱化作白雾飘在澜郁的上空,仔细的观察着澜郁的表情,若有一丝不适,它立马停下。
澜郁的界灵不似别的,是凭空冒出来的,可净化世间邪气,化毒为药,驱邪避煞。
澜郁一夜到明,精神抖擞的整理完发饰,到泱泱的小床边看着,见她睡的沉,将被子往上拉拉,又将精致的点心添上。
中厅里,几人面面相觑,见着这位方芷姑娘,一向活泼的贺晚苡都老老实实的喝着粥,不多说一句话。
陆颂今看向贺迟绪的眼神中带些疑惑,这些天他和云昭姑娘的别扭大家看的出来,特意不去打扰,让她们自己消化。
这怎么还消化出这么大个活人。
事情渐渐脱离掌控了。
眼光不断在三人之间乱洒,欲意窥探出些不同的意味。
关键是三人神情自若的,不带有丝毫不对,倒显得她们多事了。
每人一小罐鸡蛋羹,淡淡的一层香油,点缀着葱丝,滑而不腻,入口即化。
澜郁默默的将葱丝挑出来,然后满足的喝了起来。
饭后,难得静谧时光,她们坐在院子里闲话家常,澜郁时不时提到方芷,一来二去,也渐渐熟悉。
方姑娘不想露脸,澜郁她们也十分尊重她,街上遇见上前搭讪的混混,贺晚苡直接一鞭子抽过去。
城主府内,屋里无一人,贺思华恭敬的对着一团黑气,低声下气的说“大人,这次前来是幻主有什么指示吗?”
“幻主有令,生祭大阵起时,便是你飞黄腾达日。”
贺思华听后立马表决心“请幻主放心,这次我一定全力以赴。”
“护法那边不用担心,只是你,若再出现上次那般,你也不用留了。”
贺思华听后拿袖子沾沾鬓角的汗“是。”
黑衣人眼里嘲弄的看他一眼,发放任务的不带有一丝的感情,令他心生畏惧。
贺思华摊坐在椅子上,当年若不是贺砚礼以身封印,他也不至于藏拙到至今。
他心里泛起涟漪,那幽都百姓怎么办,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念头仅出现一瞬,便被他压下,一群蝼蚁挡不住他的通天大道。
门扉被扣响,贺思华看着外头剪影,脸上换上亲切的笑,坐在书案旁,手持毛笔“进。”
贺云绮提着食盒推门而入,她将刚煨的鸡汤拿出来,小跑过去将贺思华拉过来,语气里带些撒娇“爹,再累也要休息啊,城里事务不急一时。”
贺思华爽朗的笑着,拿着汤匙喝了一口“花朝节近,城里怕出乱子,近日辛苦些也是无妨的,这样我们云绮才能玩的尽兴啊。”
“那今年我要扮做花朝娘子,为城内百姓洒福缘。”贺云绮讨好的给她爹捏肩。
贺思华宠溺的答应,天色已晚,半哄着将她送走,俨然一副好父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