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遍,澜郁才听清了些。
几乎是瞬间,听清的那刻,澜郁脸子冷了下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反手关上房门。
贺迟绪见状不对,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差一点,整张脸就拍在那扇紫光檀木上。
他不甘的拍着门,委屈唧唧的道“不是说不生气的吗?”
“没生气,只是不想理你。”澜郁一转平日温柔的语气,冷下脸自带的威慑,便让贺迟绪吓得一愣一愣的。
澜郁看着窗台开的正艳的花,拿着鸾剪,将最上面的一支剪了下来,插进花瓶里。
又不解气,干脆全剪了下来。
她又走出去,眄眼站在窗台罚站的贺迟绪,只觉可笑,嘴角微微上扬,是与度朔城一般无二的笑。
还未等贺迟绪反应,她就已经出了院门,徒留一个浅绿身影。
贺迟绪才刚想追出去,脚只探出去半步,听见句“别跟着我。”
语气之冷,是从未有过的,这下是真动了气。
贺迟绪看着摆在中央的那个混乱的花瓶,眸底晦暗难明,接着他接通贺砚修的传音。
走进去,拨弄着惨败的花枝,什么君子之风也随那花枝断了。
“我不管宁家女的生死,退婚。”
贺砚修那边发出清脆的响声“宁家女下落不明,有没有这道婚约都一样,留着可以牵制宁家。”
“那我呢?”贺迟绪不想听他那些大道理,冷不丁说道。
贺砚修那边只传来下棋声音,他不耐道“什么你不你的,这些年不都过来了,没事一边玩去,别耽误我下棋。”
“她生气了。”
贺砚修那边说不出话,半晌后“谁?”
“云昭。”
“啊?哪个完蛋玩意说秃噜了嘴!”贺砚修将棋子摔进棋奁。
“我说的。”
若是贺迟绪在贺砚修面前,贺砚修说不定就会一脚踹过去了,这本是两家私下承诺,当不得真的。
贺砚修借着幽都少夫人的位置制衡宁家,宁家借着这个位置继续他的百年世族,两者之间的共识。
就连名册上,都只是模糊的几笔。
贺砚修愁的直捏眉鬓,憋出个“你们查出什么了?”
贺迟绪这才恍然道,将疑似魇怪的消息,以及他近日见闻一一说去。
“宁家饲养魇怪,此为大罪,应按重发落,以儆效尤。”贺迟绪说道。
贺砚修听到这个处罚,眸底带些欣慰“嗯,去办吧,少主不是空有虚名,威风你也可以刷刷。”
又带些柔情“放心,定是委屈不了云姑娘,不然百年后,你母亲也不会轻饶了我。”
贺迟绪闻言一愣,这是他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母亲,下意识的应下。
澜郁拿着罐糖渍话梅,漫无目的的逛着,悲伤吗?应该是有一点的。
不知不觉间,她竟走到了苏府大门,她抬眼看着那烫金飘逸的“苏府”二字。
眼底带些不知名的情绪,眼看着大门松动,她猛得回神,连忙转身走去。
“柳姑娘!”
她定在那,心生不忍,澜郁慢悠悠的摁向手腕,再转身,便是那副病殃殃的模样,她浅笑着回应。
苏茗影跑过来,身上的披帛飘逸着,发髻上的发饰也精致不少,她拉着澜郁的胳膊,往府里带“怎么来了也不进去,和我还分什么你我。”
待进了那间熟悉的屋子,澜郁才缓缓放下心,强忍着说“我走到府前,才发现我给你的花忘带了,正要回去取呢。”
“那不急,什么时候都能送。”苏茗影自回了府,精气神养得十足,她怜惜的抚上澜郁的脸庞“怎么还是这样呀,你住我这吧,我亲自照顾你。”
澜郁顿时泪眼婆娑的看过去,随即拿帕子沾沾眼角“不用了,我在那,也挺好的。”
苏茗影将人都弄出去以后,像长者安慰孩童般,有一搭没一搭的为她顺着气儿“呀,这是受什么委屈啦,我去教训他。”
澜郁摇摇头,头上的步摇也随即晃着“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苏茗影看着她将泪水独自咽下的时候,别提多难过了“什么好不好的,我见你有缘,不行吗?”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一切都是不值得的呢?”
“那也是我的选择,不管结果如何,过程最重要。”苏茗影安慰道。
澜郁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心里越来越烦,她控制不住。
佩云从外头敲门进来,看眼柳姑娘,在自家姑娘耳边低语。
修士耳力好,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苏茗影神情复杂的看着澜郁,她横了佩云一眼“管他什么谢不谢的,拿棒子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