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宏……”月华忍着胸膛里撕裂般的疼痛,极轻极轻地唤他。
“我在这里。”他牢牢握住她的手。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她问。
“不会。”他说:“绝不会。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笑笑,继续像嘱托后事似地说着:“你答应过我的,要’千年万年’。”
“是……”他强笑着,掩饰心口一阵阵痛楚:“可你要先答应我,要好好活着陪我,陪我到一百岁,然后我们再’千年万年’。”
“阿宏,我疼得厉害……”她闻言,委屈得流眼泪道。若只是寻常疼痛,她或许会强忍着,不告诉他,不令他伤心,可此次病痛绝非寻常,几乎痛苦得令她断绝生念。
“琉璃,为了我,活下去。”皇帝含泪道:“你就当疼一疼我。我说过,我已经没有母后,没有父皇,我不能再没有你。琉璃,你舍得我么?你舍得留我一个人么?”
“不……舍……得。”她喃喃说着,眼皮无力地合上。
皇帝慌得六神无主,连忙唤人来救,医女上前看过眼皮,又请过脉,禀道:“启禀陛下,贵人只是痛得昏过去了。”
皇帝闻言,大悲大喜,喜极而泣,竟顾不得当着宫人的面,双目泪流。
他坐在月华床侧,握住她一只手,感受着她的温热和脉搏,稍稍安心。吩咐人配药为贵人调养,又定一定神,说道:“传旨掖庭令,将丽景殿冯昭仪下毒之事通报前朝,告知国丈,另外将昭仪扭送紫宫太后处,请太后发落。”
证据确凿,前朝后宫自有公道人心,太后不宜过度包庇。
皇帝此举,既是装作顺从,也是给太后出了一道难题。
太后起手,干净利落。
当日,丽景殿昭仪冯氏便因病暴毙。因其年幼无所出,无功于天家,故无谥号。又因太后崇尚节俭,下令将昭仪薄葬于妃陵。
前朝后宫,挑不出太后半点不公允之处。
冯熙自知四女有罪,不连累家人已是开恩,自然不敢有怨言。
以命抵命,皇帝和月华也不会有太多不满。
太后舍弃一枚棋子时,便是如此雷厉风行。
梦华潇华从旁观之,都不免心惊。
这一局,太后忍痛舍弃了一枚棋子,便绝不会让皇帝毫无损失。
她如今可以不要月华死,但要月华走。
只是此时的皇帝,日夜紧张月华的身子,对此还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