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照容道:“昔日师太在宫中,虽驭下严厉,但各宫姐妹每隔几日都能面圣。如今师太出家,众姐妹再无缘与圣上一见。故而时常怀念师太旧德。”
梦华淡淡一笑,不做评价。
高照容道:“师太难道真心不理红尘俗世?”
“贫尼取法号 ‘妙净’,便是为了六根清净。”
“当今皇后出家时法号 ‘妙莲’,亦是清净之花。”
梦华道:“她可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此语一出,便暴露了她的心思。若她真的心如止水,她只会说月华有野心,而不会提及皇帝。
高照容道:“如今太子虽然被废,但平城各家勋贵仍心向太子。迁至洛阳的鲜卑人,起初听命顺从的,如今无不对陛下含怨——别说别人,就连陛下自己,也喝不惯洛阳的水,要特地命人以骆驼从恒州驮水入京。如今刚巧太子身在宫外,师太何不再集结旧部一试,到时拥立太子为帝。只是太子如今斗志全无……能勉励他振作的,唯有师太。”
梦华眼睛微眯,睨着她,笑道:“你在宫里锦衣玉食,好端端的,来同我说这些,有何意图?”
“我现在是守活寡。”高照容道:“宁愿守寡,而不是守活寡。”
梦华便笑:“听闻陛下宠爱皇后,欢娱无度,常服丹药,想必你守不了太久活寡了。皇后比你更想他驾崩呢。”
高照容道:“师太驭下以礼法,在师太手下做太妃,日子不会太差。当今皇后骄矜傲慢,我不愿在她手下讨生活。”
“这句不是实话。”
高照容道:“如今陛下拟立新太子,皇长子已废,恪儿是皇次子。我不愿被赐死,宁愿重立皇长子。”
“这总算是句明白话。你也算个明白人。”梦华道:“我在瑶光寺,时常能与各家夫人相见,但听闻太子囚禁别馆,有卫兵把守,恐怕难以与外界通消息。”
高照容道:“我在宫中已买通几名侍卫首领和宦官,可以通气。”
梦华问她几人名字。高照容道:“虽然不能全部坦然相告,但——”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一个名字:“苏兴寿。”
梦华点点头:“好。”
高照容道:“师太可有信物转递太子?不见信物,太子不会轻易信我。”
梦华道:“我出宫时未曾携带首饰衣衫,没有什么可做信物。”
“师太可否赐字?只需一字,能让太子认出是师太字迹即可。”
梦华稍作犹豫,自忖只是一字,就算落入皇帝手中,也不足以作为证据,便答应,去磨墨写了一个“佛”字。
墨迹吹干,梦华将纸叠好,已经递进高照容手中,又停住,看着她说道:“我就算败了,也不会后悔。希望你也一样。”
高照容道:“我也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