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忽然月华轻声咳了一下,用帕掩唇。元宏尚未来得及动作,元恪立刻转身趋至榻边,扶着她肩膀,神情中有掩不住的担忧:“可需太医再加些止咳的药?”
“无妨,小病。”月华道。
元宏立在原地,看着眼前场景,目光一滞。那一瞬,元恪扶着月华的姿态与神色,竟令他恍惚看见自己十四岁那年,也是这样贴近她身侧。那时他怕她撒手人寰,怕得要死,怕得寝食难安,但只要她望他一笑,他便又什么都不怕了……
他胸中忽然一阵闷热,却只是缓缓道:“太子退下罢。近来多读史策,免生懈怠。”
元恪立刻松了手,立在一旁,低头应是:“儿臣谨记。”
太子告退,宫人们也识趣地退散。
元宏去榻边坐下,握着她的手,说道:“今儿身子又不舒服么?又传了太医来。”
“无非是老毛病。”
“老毛病,为何太医在这里逗留耽搁这么久?把个脉,也要笑得如此畅快?”
月华闻言,理了理鬓边鬟发,语气淡淡:“陛下既疑,又何须多问?”
“并非疑心你,只是好奇。”元宏道:“适才在笑什么?笑得那么高兴,说出来我也乐一乐。”
月华自顾自回榻上歪着,说道:“没什么,无非是说太子,容貌与陛下年少时一模一样。看着令人生厌。”
“是么?”元宏当她最后一句是玩笑话,抬手摸摸自己的脸,笑道:“我不常揽镜自照,倒不知他与我如何相像。”又道:“那孩子大了,也该为他择一二妾室在左右侍奉了,高门世家女子之中,你可有中意的人选?”
月华淡漠道:“何苦来。他还不是皇帝,做不了主,就算有了心爱的人,也护不住。白白害了女孩子。”
元宏知道月华怨他,被她刺了这么一句,也不恼她的大不敬之罪,和缓说道:“他终有一日会是皇帝。也终有一日能护住他爱的女人。”
月华一笑置之。
“那太医为你诊治这么久,你的病根都没消。不如……”
月华笑着打断:“你怕他?”
“怕?”
月华笑道:“你怕他像老鼠打洞,趁你不察,偷吃你的女人?”
元宏的脸登时涨得通红:“这是哪里的话!”
月华温香软玉偎在他身上,口中气息直往他面孔上扑:“你连小小一个太医都怕。你是不是自知负了我,心虚得很,所以生怕我不要你,随便什么男人你都要防着?”
见月华语气轻盈,元宏稍稍放了心,但终究心里被她扰得乱乱的,唇便往她芙蓉花似的细白脸庞上蹭:“你没变心?”
月华像听了个笑话似地,笑道:“我都已经是皇后了,为何要变心?”唇吻间应付着他。她是最熟知他身体的,最知道怎么令他快乐。
“只要还做皇后,就不变心?”
“你若不信,”月华笑道:“我便也指着月亮起誓,月亮不变,我亦不变,如何?”
元宏默然,只是继续吻她,手底不停摩挲着,仿佛手也得了某种饥渴、需要什么来填满似的。
他最终亲手把她送上了极乐。大汗淋漓后,她在他臂膀间阖着眸子,她脸上满足的神情终于令他稍稍安心。
近来好像只有在这样的事情上,他才能确认她的爱。
可是情/潮总是太快退却,留在沙滩上仍是千疮百孔的细碎不安。
他只得再要她一次。
一次又一次,试图将不安抚平。
可是不安的情绪就像潮水,退去,又涌上,退去,又涌上,永不消失。
直到筋疲力尽,无论是他还是她都没有力气再与他的心魔作战。
“他虽不是宦官,入宫承奉,又与宦官有何区别?”月华笑着戳穿他:“你若信不过他,把他阉了便是,一了百了,咱们都省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