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望去,下颌紧绷,鼻若悬胆,朗目疏眉又头戴玉冠着素色衣袍,将自己打扮的像个圣洁的玉人,此人不是卫暄,又能是何人。
卫家祠堂大而旷,寂静非常,方才她通过一个过廊,才教卫暄有机会将她拉进祠堂,拉这个根本不会有人来的角落。
她想到今日奴仆们都去了前院忙着迎客,何况祠堂冷肃闲杂之人也不会靠近。
一阵寒风吹过,她心一上一下,略有几分紧张,强撑着颤抖着声音警告道:“卫暄,你要做什么这里……可是祠堂!”
祠堂大而空,期间唯有她颤抖的威胁回响。
对面郎君眸色又冷又戾,轻笑道:“贞娘,你真是有趣,需要我时亲密地唤我表哥,想一脚踹开我时又叫我卫暄了,唉,表妹果真无情。”
“我何时将你一脚踹开了。”分明是你勾着我,又不肯娶我。崔雅贞语气冷淡,憋着怒气瞥向他。
卫暄扯了扯嘴角不说话,细细地一寸寸地逡巡着她面上的神色,不放过一丝一毫。
崔雅贞对上他的眼眸,从前是觉得他目如点漆翩翩郎君,现下只觉得他的眸色深的不寻常,像某种猛兽。
倏然,卫暄抬手将一朵火红的山茶别在了她的发髻间,崔雅贞却不明白他反常的行为,疑惑地看向他。
她瞧见那朵山茶,玉心金蕊,瓣红如血,艳红逼人。
她对红山茶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只记得年少时最喜赤红这般张扬的颜色,于是求了母亲许久教人做了一条那样的裙子,而她喜滋滋地穿了件绣着红山茶的衣裙,却被八姐姐嘲笑,说道她哪里找来的这般俗的衣裳,又气又恼又羞赧,她连忙匆匆回去换了件,至此之后便将那件裙子压在箱底再也没取出来过了。
讨厌那样狼狈的情形。
在卫府呆过一段时间,她知晓卫府之中种了许多白山茶,卫暄为何偏偏寻来这个红山茶,她一时摸不透他的意思。
她问道:“表哥,哪里寻来的这红山茶,为何是这红山茶不是府里常见的白山茶呢?”
“因为像你。”
东园三日雨兼风,桃李飘零扫地空。惟有山茶偏耐久,绿丛又放数枝红。
他语气平淡,几乎让崔雅贞觉得他是在嘲讽自己。
他何时对她有过好话。
像她什么?他是在说她艳俗庸俗吗?要嘲讽她就是直接嘲讽罢了!还特地寻来这般花儿来借花喻人,真是煞费苦心……像他这般有才的郎君,莫不是嘲讽人也要嘲的有文采,还真是辛苦他了。
卫暄瞧着对面女郎眸中的怒意面上眸色一沉,心中微动:她在气恼什么?怎么现在连他给她簪花她都不愿意了,这才几日她便要拒他于千里之外。
想起那日铺中,又想起前几日探病,每一次都遇上了赵弘,她果真是勾搭上他人了,真当想嫁与赵弘吗?想到有这种可能他心中发出冷笑。
她这样的女郎,这般三心二意连勾引人都不肯从一而终。自己又为何要与她苦苦纠缠,真是……难听的话他连在心中想都不屑。
卫暄扣住崔雅贞的一只手,二人之间本还有一段距离。
只是现下他冷冷地睨着她。
一步,
两步,
三步,
近到她可以感受到他的一呼一吸,二人面颊仅有半尺之距,他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面上。
她听见他的充满引诱与试探的声音,
“贞娘,你真的心慕过我吗?”
此言一出,崔雅贞心砰砰跳剧烈得如同要跳出来,明明靠着墙她却觉得有一股寒意从尾脊爬上脖颈,稍稍咽了口唾液,额头又冒出些许细密的汗液。
瞧着他深邃的眼眸,她几乎就要将实话吐出。
突然惊醒
莫非他知晓了?不,他怎会知晓,卫玑未曾见过她,不可能告密。他这是在试探,他在试探她。得出这个结论,她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心中笃定了他并无证据,崔雅贞眸中即刻蓄满泪水,一时反客为主,嗔怪可怜道:“我心慕表哥,与表哥共患难,只是表哥呢不仅不肯娶我,又心疑我曾经的真心。”
说着她泫然欲泣,“表哥今日与袁家娘子定亲,做这负心汉,怎么就不许我琵琶别抱了,哪有这样的理!”
瞧着她红润的眼眶,被额头上汗液浸湿的碎发,整个人都是楚楚可怜的无辜模样,他的眼神仍旧深邃而冰冷,恍若一把利刃,将要劈开她拙劣的谎言。
她倒会装作可怜。
“贞娘,我不想听你狡辩。若是真心心慕,那我们再试一次。”
他声音冰冷又无情,如同高台之上的最公正的判官,而崔雅贞是坐下的最不肯改过的死囚。
“什么?”崔雅贞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讶然问道。
“吻我。”
他睨着她,仍旧高高在上,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语调。
“你……卫暄,要干什么?………你疯了这里可是祠堂!”
讶异与恼怒交替,她即使极力压制,语气还是又快又怒。
卫暄展眉垂眸,眼神从盯着她的眼眸,向下移至她红润的嘴唇。
崔雅贞想逃离这里,卫暄简直疯了,他疯了,他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