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呼吸容量急转直下,唐良晏大脑嗡一声响,眼前极速浮出一张血盆大口,蛇口的腥气巨浪般扑面而来。
“轰——”
预想被咀嚼的疼痛没有出现,霍泽渊一枪击穿了钩蛇头顶最坚硬的鳞片,那块鳞片嘭的炸开,暴露出它鲜红的肉,痛的它大吼一声,当即掉头缩尾,扔下脸色憋的铁青的唐良晏,隐退进了黑暗。
“怎么样?唐良晏,哪难受?”他跑过来抱住他,身后跟着不知所措的哑巴。
唐良晏咳嗽了一阵,摆了摆手坐起来,“没事,就是那条蛇,捂我嘴还掐我脖子,操,憋死我了……”
“很难受吗?要不要秦殊看看?”
“不了不了,她忙的要命,先别麻烦她了。”唐良晏扭了扭脖子,不知名的骨头绕颈一圈咔咔作响,他眼前一片灰青,霍泽渊的手电筒将这里照的还算亮堂,他却看什么都是寡淡无颜色。
他揉了揉眼睛,不对,还是这样。他慢吞吞摸了把又被他塞回裤兜的珠子,意识到这可能是用这颗珠子的后遗症。
他便把眼睛难受这件事咽了下去,问起了一件别的事:“你能看见钩蛇?”
“看不见。”
“那你怎么打中它的?”唐良晏觉得惊奇,那一枪准头太足了一些,像是瞄准了打的。
没想到霍泽渊一连摇头,“看到你悬在空中,我随手一枪而已。我打中它哪里了吗?”
唐良晏要说头侧的鳞片,却忽然欲言又止,他反应过来,这像是一句试探。他立刻摇头,“没有,你看不见我当然也看不见了。”
后者沉默不语,唐良晏便又解释:“有两条尾巴抓着我,一条捂着我的嘴,一条抓着我的脚,我当然能猜到是什么东西了。”
“哦,原来是这样。”霍泽渊不被察觉的松了口气,他指了指哑巴,“人带来了,你问吧。”
唐良晏却不愿意,他从霍泽渊的怀里站起来,“你问,我去趟厕所,顺便溜达一会。脚腕得……活动一下。”
他找机会溜出霍泽渊的视线,直奔大殿外他们曾待过的火堆旁,篝火彻底熄灭,拨开灰堆,里面有几块大块的烧焦的鱼头,已经碳化了。
他依次察看,鱼头和灰堆里均没有他那颗鱼眼的翠绿的样子。而按道理,鱼眼该是一对的。
那另一只呢?
他又踹了一脚灰。没了?真是稀奇。
他面无表情的回到了霍泽渊身边。
哑巴的手语霍泽渊已经能看懂大部分,唐良晏站在旁边看着两人另类的交流方法,见霍泽渊没什么沟通不畅的,他回头盯着沿着浮雕逐渐上行的路。
路当然总肉眼看不见,他手指揉着兜子里的珠子,相当熟练的来到霍泽渊的背后,随后转身,一屁股坐到霍泽渊的挺直的背上。
这样就安全了,他大模大样的故技重施,眼前的路重现,蜿蜒上天,一直靠近那棵古树……
通向那……
白茫茫悬针似的枝叶间。
为什么是那……
他发愣,霍泽渊却突然暴起,直接把他掀飞,惹得他一个踉跄,摔了个倒栽葱。珠子从眼前啪嗒掉到地上。
突兀的脆响让唐良晏心脏怦怦直跳,幸运的是,霍泽渊的注意力似乎全在那条爱偷袭的蛇身上。
他快速爬起来,抬起头。钩蛇现了形,盘在它们头顶上,滴答滴答,蛇身上的水顺着鳞片流落。它机敏的眼谨慎的俯视众人,看见霍泽渊又举起枪,对火器的恐惧让它不敢主动发起进攻,对峙了几分钟,它逐渐隐了身子,退回到黑暗中。
“蛇……是鱼变得。”
敌人总算走了,霍泽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见唐良晏蹲下身子,说了这么一句众人皆知的话。
“怎么了?”
“霍泽渊,蛇是鱼变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回过头,举起手,指尖沾了蛇身上落下来的水珠。
两人四目相对。
唐良晏说:“鱼离不开水,外面河里半蛇半鱼的怪物也离不开水,那蛇能离开吗?”
这一个问题问的霍泽渊一愣。
唐良晏又搓了搓指尖的水珠。
霍泽渊便笃定起来:“蛇也离不开。”他说完,深邃的眉眼眯起,“这里有水?”
唐良晏点点头,回想起正殿外高悬的那块牌匾,物首天*,块然自生,说的难道真的是屋顶?他将目光望向头顶灰白蒙尘的白色枝丛中。“哑巴,去找那波人,咱们能出去了。”
……
“怪不得这里的温度要比外面冷。”
空中的石阶,众人拾级而上。沉默的队伍里,霍泽渊打头阵,身后众人慢慢吞吞的跟着他。
“怎么少了这么多人?”
唐良晏道:“都昏迷着,带不走了。黄成伍好不容易醒了一会,让赵禁不要带了。”
“这就放弃了?”
“还能怎么办,黄成伍既然都发话了,就别管了。”
霍泽渊回头看了一眼,哑巴背着黄成伍,赵禁背上长丰。
“别管他们的事。”唐良晏的手掌温热的抚在他的腰间。
霍泽渊折返的脚步复正,愣了一下,随即继续拾级而上。
蛇住的地方有水,它离不开水的。摸索着脚下的石阶,环绕着古树盘旋了一圈,最后径直进到了树顶石灰色枯败的枝叶中。
蛇身盘绕,进到枝丛中如进迷梦里。
霍泽渊和唐良晏只是探了个头,一股大力重重袭来,风声划过耳畔,来不及尖叫,唐良晏只觉得钻进了黑洞,五感尽失,重重的跌落进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