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恭弥注视着黯淡的海面,他们已离开切法卢,正沿着沿海公路往巴勒莫的方向开。晚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带来海的腥咸气息。沢田纲吉在开车,六道骸在后座,车载音箱里放着重金属摇滚。长时间内都没有人说话,最先打破沉默的居然是来自过去的云雀恭弥。他收回视线,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歌词:“这是我的车对吧?”
“是的。”沢田纲吉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我为什么会听这种歌?”云雀恭弥问。
沢田纲吉哑然,他自然无从得知云雀恭弥的音乐偏好,倒是后座的六道骸兴致勃勃地接话:“你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谁喜欢。”
云雀恭弥看了眼后视镜,可惜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沢田纲吉。他有点想追问,又觉得自己不一定会喜欢这个答案。然而他还没纠结完,沢田纲吉随口道:“你说的不会是正一吧?”
“他?”云雀恭弥还有些惊奇,他自觉和入江正一并不熟,就算在另一个未来里他们一同策划了打败白兰的计划,但在他看来那更多地是通过沢田纲吉维系的。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六道骸:或许这个未来和他曾体验过的那一个并不一样。
“有可能确实是正一送的,因为他也送给过我。”沢田纲吉说,他忽然想起半个月前自己还曾在博物馆前与云雀恭弥讨论过家族成员关于艺术的喜好,不由有些感慨。
六道骸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我还从来没从他那里收到过礼物呢。”
“你也没送给他过吧。”沢田纲吉吐槽道,“你说说看,圣诞节的时候你有给五个人送过礼物吗?”
六道骸大言不惭:“我又不是圣诞老人。”
“那你觉得谁是?”
“我以为这会是你的爱好。”
云雀恭弥又望向窗外,嘴角上挑:未来的自己,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沢田纲吉看了眼云雀恭弥,却并不急着和他说话,而是问起六道骸:“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库洛姆返回西西里后就向沢田纲吉报告过他们在法国期间的行动,以及未来一段时间内六道骸的计划。说得并不十分详尽,但足够沢田纲吉理解现状:简单来说,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残党逃到了斯特拉斯堡,继续进行邪恶的研究。六道骸卧底进去,除了想弄清楚研究的内容,还想要追查站在艾斯托拉涅欧家族背后那个给他们提供资金支持的人。根据库洛姆的说辞,他们以及掌握了相当多的情报,但始终缺乏最关键的那块拼图,因此这段时间六道骸一直在等待时机——这一等就等了近四个月。
“最快下周。”六道骸回答,“我得给自己安排个合理的退场方式。”
沢田纲吉沉默了一下,编织别人的死亡幻象还能说是恶趣味,编织他自己的……六道骸终于克服最后的心理障碍彻底变态了吗?连望向窗外并不打算参与谈话的云雀恭弥都小幅度地转过头来,看起来这个未来仍然在不停地突破他的想象力极限。
六道骸似乎猜到了两人会如何腹诽,愉快地笑了几声,又说:“然后我打算去纽约。”
沢田纲吉嗯了一声:“恕我好奇,”他松了松领带,“在没有出勤的这些日子里,你的生活费来自哪里呢?”
“没想到您这么关心我的处境。”六道骸装模做样地捏着嗓子,“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善加利用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遗产。”
云雀恭弥嗤地一声笑出来,六道骸扶着前排座位的椅背,非常自然地邀请道:“要和我一起去吗?”
“去哪儿?”沢田纲吉问。
“当然是纽约。”六道骸回答,随即又说,“彭格列的十代首领应该抽不出空吧。”
“哇哦,”云雀恭弥终于在后视镜里与六道骸对上了视线,“‘我’答应你了吗?”
“我正准备问。”六道骸笑眯眯地说。
“你打算去那里做什么?”云雀恭弥问。他目前为止只知道六道骸人在斯特拉斯堡,至于他为什么在那儿,为什么又要去纽约,当然一无所知。
“去看看跳马的私生子。”六道骸又讲了个只有他自己能懂的笑话。不过这一次沢田纲吉并没有吐槽他——车缓缓停下,沢田纲吉熄灭了引擎:“我们到了,下车吧。”
“这儿是哪儿?”下车之后云雀恭弥问。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路灯都无,仅有车灯与星光交相辉映,沢田纲吉从车里掏出一支手电筒来,腼腆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名字,只不过……我偶尔会到这里来。”
云雀恭弥看了看六道骸,后者似乎也不太明白自家首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两人跟上他,沿着一条石板路向海边走去。不过这条路为的不是下海,而是上山。
“其实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有一次我喝醉了,嫌车上闷,下来散步,就到这里了。”沢田纲吉在前,云雀恭弥居中,六道骸殿后。手电光照亮一级级台阶,沢田纲吉边走边说:“然后觉得这里挺不错的,偶尔露过,总会停下来到这儿待一会儿。”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闲情逸致。”六道骸说。路两旁的灌木上开着小花,他随手折了一枝,在指间转来转去。
“只是偶尔。”沢田纲吉说。小山不高,几步就登顶了,大约是为了防止坠落,边缘用白色的石头粗粗地砌了道矮墙。墙外的裸岩缝中长出棵树来,手电光照上去,绿叶间开着白色泛粉的小花,郁郁葱葱。
“这是什么花?”六道骸丢掉手上那支花枝,又往下看看,乐了,“树底下还长着仙人掌。”
云雀恭弥走到他身边往下看,沢田纲吉于是用手电光照了照那片生机勃勃的长刺生物,回答了六道骸的问题:“这是苹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