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照槿一口咬下,眼前一亮,表层酥脆,肉质香嫩,回甘的滋味蔓延唇齿。
她本不对用以果腹的东西抱有期待,谁知,顾衍能把一条鱼烤得这么好。
“顾使君,你不会除了鸿胪寺少卿的身份之外,还是长安城的名厨吧!都说一掷千金,只为求美人一笑,若是让顾使君做顿饭,这千金,本宫也花得。”楚照槿夸得天花乱坠。
顾衍忍俊不禁,眉眼里浮上浅显的笑意:“时日还长,臣使做饭,殿下可以慢慢吃,不必一掷千金来买。”
楚照槿顾着吃鱼,没注意顾衍的言外之意:“什么时日还长,大鄞使臣不是中秋便走吗?”
“是中秋动身,臣使记错了。”
吃完鱼,顾衍说自己守夜,楚照槿和衣而卧。
经历一日的惊心动魄,楚照槿不敢放松心神,洞外的一点动静,都能令她汗毛竖起。
睁眼,见顾衍靠着石壁坐着,手边放着着那把长剑。
他闭着眼,应是在假寐,脸色却苍如白纸,豆大的冷汗渗出,滑落颈侧。
顾衍支撑不住,缓缓向一侧偏倒。
楚照槿连忙扶住,让他在地上躺好,脱掉玄色的外袍,白色的中衣早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血液凝结,染成了一片红褐色。
胸膛的伤处紧紧缠了几圈布,看样子,血已经止住了,也没有发热的迹象。
顾衍受伤了,应是在救她的时候,被贼人的暗器所伤。
他一声不吭,强撑了这么久,把她带到了山洞,燃起了篝火,烤鱼给她吃,早已虚脱,还要忍着伤痛守夜。
昏迷之中,顾衍声线沙哑:“殿下别怕……臣使带你回去。”
楚照槿的鼻尖有点发酸,她抽出腰间的匕首:“顾使君好好休息,这夜我来守。”
眼皮很沉,视线越来越模糊,小娘子背对他,望着漆黑的洞口,身影浸润在温暖的光晕中,手里倔强地拿着一把匕首。
他的长剑很重,小娘子试过了,她使出全身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连蛇都怕,还要信誓旦旦给他守夜,护她平安。
顾衍闭上眼睛,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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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驻守边疆,最怕敌人夜袭,习惯使然,顾衍在身体疲惫不堪时,依旧耳力过人,极为警醒,睡眠很浅。
第二日,他是在逼近的脚步声中醒来的。
数不清多少人,他们或牵着马匹和猎狗,踩着山林间松软的落叶和枯枝,前行急促没有规律,隐隐夹杂着慌乱焦急的呼喊。
顾衍放下戒备,攥着长剑的手松开。
不是刺客,许是兵士发现楚照槿下落不明,等山火熄灭,循着踪迹找过来的。
楚照槿睡得很熟,呼吸温和绵长,晨光照进洞中,洒上她恬静的眉眼,肤如凝脂,颜如舜华,鸦睫扇羽般,镀着金光,在眼下投着一片淡淡的影。
指尖早变得脏兮兮的,手心里躺着一根烧火棍。
篝火还没完全熄灭,燃着几簇微弱的火苗。
顾衍手心慢慢回拢,抿唇微微浅笑,是暖的。
他自幼体凉,又身上负伤,不得救治,手心保持一夜的温暖并不容易。
楚照槿守了一夜的篝火,等晨光洒下,温度回暖,她才放心入睡。
顾衍伸手,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想碰一碰她的长睫,弄醒她。
陡然一声犬吠,兵士大喜,其余人纷至沓来。
“找到了!殿下在这儿!”
楚照槿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看向顾衍:“怎么了?”
顾衍早已缩回了手,扶着楚照槿起身:“寻殿下的兵士来了。”
“阿兄!”
楚佑第一个涌进洞口,拉着她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小寻你没事罢。”
语罢,视线转到面色苍白的顾衍身上,横眉冷对,一脸怒意,他问楚照槿,“你可受欺负了?”
楚照槿知道楚佑生了误会,笑着解释:“阿兄,我没事,全靠顾使君舍命相救。”
语罢,身后一声闷响,高大的人影虚脱倒下。
“顾使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