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照槿跟了上去:“樊娘子,我和你一同去。”
失踪的女子孩童这样多,其亲族友人满城寻不到人,岂不会去报官?
覃娘子知晓她被掳走,定然会先去求助官府,然而至今不见官府动静,便是因为他们口中的大人是官差,在金陵城里算是位有头有脸的人物。
有权以谋私,有财以获利,官官相护,他们才会暗中做这样下三滥的勾当,欺压民女却不被上头察觉。
牢狱中不见天日,楚照槿如今尚不知晓自己身在何处,甚至算不清时辰,她不能什么都不做被关在此处一辈子。
不如趁此机会跟着樊香梅“上去”,再随机应变想办法逃出去。
一行几人,眼睛都被蒙着黑布,楚照槿先是被人领着上了几步石阶,清风拂面时,她反应过来自己是从地下带到了地面上。
黑布条取下时,天边的夕阳残晖金光闪烁,跃入楚照槿琥珀色的眼眸中,她被关在此处约莫有四个时辰了。
也不知此时顾衍有没有归家,发现她不在,会不会良心发现来救她。
庭院雅致,鼓瑟吹笙,男女的嬉笑声不绝于耳。
她果真猜得不错,这是金陵城外官员豢养私妓的一处宅子。
楚照槿问樊香梅:“樊娘子,听说你是金陵本地人,可有听闻过那位张大人的名讳,我还听璃姬唤他‘达郎’。”
樊香梅看了眼门口的守卫,压低声音:“我只记得金陵城有位中州刺史,是姓张的,具体名讳我未曾听闻。”
楚照槿点点头,心不在焉地给花盆里浇水,耳畔突然响起一声狗吠,她吓了一跳,面色更苍白了些。
“娘子莫怕。”十三郎走过来,挥了挥扇子驱赶那只野狗,“又是从西院墙角边钻进来的畜生。”
守卫朝十三郎做了个揖。
楚照槿眸光一动:“十三郎不叫人补上?潜进来贼人怎么好。”
十三郎:“补一次畜生便打一次,我都厌了,此处守卫皆是武功高强之人,能钻进来什么贼人。”
楚照槿香腮如雪,唇角浮起淡淡的笑意,夕阳在她的鬓发间洒下光晕,于盛开的秋菊中佳人独立,恍然一见宛若神祇。
“十三郎送的金疮药我用了,多谢。”
十三郎敛了眸子转身离去:“娘子有用就好。”
……
“呀!”楚照槿冲着凶神恶煞的侍卫举了举手里的墩布,“我是不小心的。”
樊香梅绕过一地的狼藉,挡在楚照槿身前:“她第一次上来收拾,不知道规矩,各位大人就饶了她吧。”
守卫看着一地的酒水横了横眉,想到方才十三郎同楚照槿似乎颇为熟稔,简单呵斥了几句,就此作罢。
樊香梅以为楚照槿受了惊吓:“别怕,撞倒了一坛酒水,不是大事。”
楚照槿凑近樊香梅的耳畔,指着地上的倒下的酒海,欣欣然悄声道:“我想到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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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云蒸霞蔚,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巷子里充斥的饭菜香气叫人口舌生津。
顾衍看着鞋尖上残存的血痕皱了皱眉。
沐浴后洗去了一身的血腥气,衣袍也熏了惯用的香料,唯独忘了这双踩过血水的鞋子。
想起楚照槿,他拧了拧眉心,去铺子里买了双新的换上。
“公子,湖里的大闸蟹熟了,蟹肉肥美,蟹黄香甜,买回去尝尝吧。”摊贩见顾衍衣着华贵,上赶着巴结。
顾衍并没有太强的口腹之欲,他默了半晌:“要四只。”
那夜从兴和楼出来,将小公主背在背上时,他忍着脾气听她絮絮叨叨了一路。
她说自己倒霉,不过是贪嘴出来吃顿蜜酿蝤蛑,就摊上了这等祸事。
愿意大半夜乔装简行出门,只为了吃,想来江南道特产的大闸蟹,她或许是爱吃的。
行至门口,大门紧闭,门锁孤零零地悬在半空,顾衍薄唇紧抿,有些不悦。
他不在,她便这样心安理得无牵无挂地出门了?
螃蟹在网兜里挣扎着,顾衍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手腕。
网兜剧烈一震,四只螃蟹全都一命呜呼,四仰八叉倒在网兜里。
“顾公子!”覃娘子以泪洗面,抱着阿水在门口守了大半日,见顾衍回来,心里又悲又喜。
顾衍眸光中寒意陡生,声线中带着令人畏惧的乖戾和杀意:“她怎么了?”
覃娘子被顾衍的脸色吓得双腿发颤,紧紧护住了怀中的小阿水。
她咽了口唾沫,缩着脖子道:“小寻娘子被……被人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