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的孩子,请摇晃脑袋再喝一杯,趁你还宁静,趁我还清醒。”
(一)
我第一次做梦时,我梦到了这样的景象——也不一定是梦,它太美好了,我只当作是梦。
那是温馨的乡间,坐落在金黄的平原,我坐在空荡的牛车后面,看人们在田地割麦。太阳也不晒,风儿轻轻吹,散养的狗在田埂上互相追逐,几只鸟落在田间站立的稻草人上面。
我在适适的地方下车,是前行的路的尽头,粮仓、山坡与风车。阿弥斯一改平日慵懒酣睡的状态,不打声招呼就从我肩膀上跳下来,向山坡上跑去。
山坡上的草青黄交错,踩在上面能遮住小腿。阿弥斯一下来便没了影,我也只好顺着她离开了方向寻找。
山坡上放着很多草舵,高高的金黄色,可能我的视力真的不怎么好,“阿弥斯——你在哪啊?”我边找边喊,并祈祷她能自己出来。
“你是在找一只猫吗?一只黑猫。”我在草垛附近转圈圈时,一位坐在山坡上的少女问。
“你有见到她吗?”
少女戴着草帽,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鞋子是很奇怪,用草编制而成,像神话中女神穿着的鞋子的样式。
微风吹起,她睫毛弯弯,眼波流转。
“刚刚就有一只,它踩着我的帽子跳到草垛顶上去了,或许正在睡觉呢。”她的声音轻柔。
“逃跑的时候倒是神采奕奕。”我小声嘟嚷,见草垛实在太高,我只好坐下等她,“能不能借个梯子?”
“操舵很轻承受不住梯子和你,不过你也没有办法把它搬起来就是了。”
我垂头丧气,把脸搁在膝盖上。
她突然摸了摸我的头发,“你不是镇上的人呢。”见我抬头,她微微一笑,“我的名字是苏·翁莎维。”
“我的名字是卡塔琳娜,我确实不是镇上的人,我只是个旅人。”感觉这种话说多了有点烦,以后不问就不说。
“那是你的猫吗?”
“是我的朋友,她说想去看看世界。”我沉默了一会。
“拘着她做什么呢?她若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怅然无物,皆是自由,不必着急,没几日她定会来找你。”
风猛了一震,苏按住帽子,防止被吹。
她像是在说给很多人听。
“是的了,心中有郁结,全然在自己,最好的是能自己解决,我只是怕,怕成事在天。”我知道阿弥斯在想些什么。
“既然成事在天,便更不用怕。”苏笑笑说。
也对,我能做的也只有引导而已,自己的问题该是自己解决才对,如果我从中作梗又不是真实的了。
现在刚过正午,太阳暖洋洋,我干脆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苏撑着手,侧身看我。
“我们初次相见时,似乎也是和你一般大。”
这个“我们”里应该没有我,但是我虽然矮,我不是小孩。
“我不是小孩。”我说了。
“那你几岁了?”
“很多岁了,”看她一脸“小孩子闹着玩”的表情,我又说,“我不知道我到底几岁,但我确实存在了很长时间。”
苏还是很温柔的笑。
我看着天上稀松平常的云,蓦地开口说:“我们是谁?”
“是个……”苏似乎在想形容词,“我爱的人。”
特地忽略了主语呢,是不想让我知道性别吗?而且也没有能猜测的词语。
“天真,美好,善良或者可爱,她是这样的一个人吗?”我按自己的理解用了她。
“我愿意用世上所有美好的词去形容。”
“你也太狡猾了,就这么不想让我知道吗?”我撇撇嘴,“我去问那些老人,一问就能问出来了。”
“问不出来的,太久了。”
“能有多久?最多二十年。”
“你还说我呢,你不也是靠我的容貌来预测我的年纪吗?”苏用食指点点我的额头。
“骗人的吧,你不是人类吗?”我抓住她的手腕。
“你是人类吗?”她反问我。
“或许是。”我松开了她的手。
“所以我的答案也是这个。”金色的头发,像精灵什么的。
我才不信。
她看出了我的怀疑,“去问吧,或许有人还记得。”
————
我坐在田头晒太阳,坐了很长时间。
静静地看着那些在田地里慢慢悠悠耕作的人,我现在觉得苏说的是真的,虽然我还没去问。
“朋友 虽然阳光不算强烈,但晒久了还是很伤皮肤的。”头上盖住了一顶草帽,说话的人在我身边坐下。
“你不是镇上的人吧?”沉默了许久,她问道。
“嗯……”我也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认识苏·翁莎维吗?”
“”不认识呢,没听过的名字。”
难道有人连苏都不认识吗?
我从田头上下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我的名字是卡塔琳娜。”
我向田野走去。
“我的名字是梅洛。”
等我走远了,她又补充说:“梅洛·翁莎维。”
(二)
我轻轻一翻,按住要掉下来的草帽,随后踩到稻草人的肩膀上蹲下,看着面前的老人。
“老夫人,您认识苏·翁莎维吗?”
她笑呵呵地看我,又疑惑起来,“”我只听过一位翁沙维,不过她原来应该是莫里斯来着。”
“会不会太久了?您再想想。”我引导着说。
“想问古老的事,你去山坡上找周一老太太。”
我轻轻一跃跳到田地边,回头浅鞠了一躬感谢,转身要走,那人叫住我:“姑娘,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上帝吗?我不是信徒。”
“不,应该说是神灵一般,或者说天使神使这种,像魔法一样奇怪呢。”
“我相信,毕竟奇迹和魔法都是存在的。”我的表情温柔。
————
山坡上的小屋离得挺远,从风车之间穿过去时,总感觉有人在偷看我,转头看看又啥也没有,只是留了个心眼。
那是个小木屋,围了个自己的院子,门前立了个油箱,木牌上画了个猫。
“打扰了。”闯进院子里时我说。
“喵~”一声猫叫,我低头一看是阿弥斯。
“是同类的气息。”她抬头看我
“待会我再找你算账。”我瞪了瞪她。
“有人在吗?”我敲了敲门,阿弥斯跳到我的肩上。
过了好久,一会儿门开了,屋里面漆黑一片,“请进吧。”
我跟着她进去落了座,有些尴尬地开口,“很高兴见到你,周一老婆婆。”
“”想说什么就说吧。”她的瞳孔像是在发光。
“你认识苏·翁莎维吗?”
周一的眼皮动了一下,缓缓地说:“想要从我口中知道些什么,不准备点什么不行。”
她颤巍巍的拿出一个包,用干枯的手扒拉里面的东西,最后拿了两张钞票,“去镇上的商店给我买个鱼罐头来。”
周一挥手去赶我,我只好拿钱出了门。虽然我还有钱,也不想花她老人家的钱。
门一打开就撞上了一双浅色的眸子,是之前在田里见到的梅洛,她有些慌神,出于礼貌,我向她打了招呼。
错过身子,她并没有回应我,在相隔了几米之后,我侧过脸,她也转头,仍是无言。
我又向前走了几步,梅洛终于出了声,“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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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气息在我们周身之间围绕,我也不觉得尴尬,走在梅洛的前面。